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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仍盯着方清怡,继续追问:“我问你,你让你的两个兄弟给世子灌的酒里可加了东西?”
方清怡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咬咬唇,直接跪下来:“清怡不知道姨母从哪里听来了些闲言碎语。既然姨母兴师问罪,清怡也不想再遮掩。是,表哥仪表堂堂满腹诗书,清怡心悦良久……”
陈安之望过来。
表妹当众承认了。一时间,他心里颇为复杂。因为表妹的不畏流言而感动,也为自己让她受了委屈而自责。
“只是清怡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姨母认为是我让我的兄弟故意灌醉表哥,这是冤枉。他们心情如何,是不是要喝酒,不是清怡所能控制的。我也没有这样做的道理。我既心悦表哥,又怎会舍得他醉酒出丑。”方清怡抬头,眼眶里含着泪,却倔强的不肯落泪,“姨母,表哥奉旨娶妻,我亦不是自甘下贱去作妾的人。表哥大婚之时便是我们情断之日!”
方清怡闭上眼睛,眼中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凄然落下。
“表妹……”陈安之再也不能沉默。
“母亲,是我心情不好喝多了。这怎么能冤枉是表妹故意指使旁人灌我酒?我有自己的决断,又不是轻易听从别人哄骗的三岁孩童!”
尤玉玑也只比陈安之他们早过来一会儿,事先并不知晓王妃要说什么。她安静旁观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子情意绵长,自己像个坏人姻缘的恶人。
王妃是在帮她找脸面、帮她出气,帮她解开大婚那日的心结。可是她坐在这里,心里很平静。她试着去探知自己的心情,企图寻找些愤怒或委屈的情绪,结果只是徒劳。
她与陈安之大婚的那天晚上,婚前所有对这桩婚姻的期待几乎消失殆尽。只是那时候她还想见一见这个男人醒酒后的模样。
后来她见到了,最后那一丁点的期待也没了。
她没有心结。
世间事,理顺或抛却,何必将打了结的东西放在心上惹人烦。
“你不会不容她吧?”陈安之望过来。
尤玉玑对上他的目光,慢慢弯唇,说:“是你安排住处,还是我安排?”
陈安之怔怔望着尤玉玑眉眼间的笑,一阵恍惚。这句话,她前日也曾对他说过。
她嫁过来第一日,他纵酒招妓,洞房花烛夜,留她独守。
第二日,他白日将两个妓子抬了妾,傍晚又将司阙带回府。
今天是第四日,他问她你不会不容我的表妹吧?
王妃头疼难忍。今日之事,陈安之与方清怡或一刀两道,她将方清怡送出去。或将方清怡抬了妾,认真向主母行妾礼日后也好受主母管制。也算,给尤玉玑一个交代。可她万万没想到陈安之竟然这般……
“世子别难为世子妃了。”方清怡站起来,“再言,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私相授受是我糊涂。可我早就跟你说过许多次,我断然不会给人当妾!”
她泪眼婆娑地望向王妃:“姨母,清怡没有脸再在王府住下去。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立刻搬走!”
说完,她急急屈膝行了一礼,哭着跑出去。
“表妹!”陈安之一瘸一拐追出去。
王妃站起身喊了两声,也没将陈安之喊回来,不由一阵眩晕。尤玉玑赶忙扶了扶,王妃皱眉望过来,望见尤玉玑平和的眼眸,不由一愣——她竟不生气的?
方清怡跑回房令人关了门,不管陈安之怎么叫也不开门。
她必须搬走。
“东西确定都处理了?”她低声问。
红簪点头。
方清怡让两个兄弟在大婚之日给陈安之灌酒,那酒中的确加了东西,连她的两个兄弟也不知情。那是能让人易怒失态的药。
圣上赐婚,圣意不可违。
可若尤玉玑死了,她不就可以嫁给世子了?就算是继室,也是正妻,是堂堂正正世子妃。
尤玉玑国破离乡,父亲死了,母亲吊着一口气。洞房花烛夜受辱,理当一个想不开跳井上吊才对。
”
没想到这草原来的放荡女子完全不在意脸面。
方清怡擦去脸上的泪,冷笑:“好,你不肯自己去死?那我只好帮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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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回到昙香映月,便早早开始收拾明日回娘家的东西,还想着明早路上要去哪几家店买东西。只是不知道阿娘还能不能吃进去……
傍晚时,流风来传话——司阙新作了曲子邀尤玉玑去品鉴。
尤玉玑很是意外。
尤玉玑到了云霄阁,司阙已坐在琴后。当她走进去,司阙开始弹琴。尤玉玑听了听,的确是新曲子。她找了角落坐下,安静地听琴。
一曲终了,司阙长指压在琴弦上,顿了顿,他抬指,直接弹了另一支曲子。
第一道琴音从他指尖流出,尤玉玑惊讶地微睁圆了眼。
是《云陵赋》。
那支闻名天下可引青鸟悲啼的《云陵赋》。
尤玉玑不知道司阙是怎么作出这样一支苍凉悲伤的曲子,她在这支琴曲中好像回到父亲棺木被送回来的那日。
甲胄寸寸皲裂,心房湿软酸痛。
曲未尽,泪满襟。
司阙走过去,递她拭泪的软帕。
尤玉玑擦了泪,身子软绵无力地朝一侧倒下。司阙探手扶了扶,顺势将她抱起来,放在木榻上,解她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