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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公端坐在榻边,端起瓷白茶杯浅啜了一口茶,等谢叔南说完,慢悠悠看向云黛,“云黛,你起来,这事不怪你。”
云黛不起,低着头,手揪着裙摆,“国公爷,我有错。”
晋国公与乔氏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又有几分欣慰。
夫妻俩一番眉眼交流,最后晋国公清了清嗓子,结案陈词,“装病逃课,你们俩是该吃些教训。三郎罪过最大,打三十下手板。至于云黛……跟着三郎一起逃课,你也有不对,但念在你是初次,又是被三郎怂恿的,就打三下手板,小惩大诫。你们俩可服气?”
谢叔南道,“儿子认罚。”
云黛也点头,“云黛认罚。”
晋国公颔首,放下杯盏,示意丫鬟取藤条来,又对一旁的谢伯缙和谢仲宣道,“阿缙你来罚三郎,二郎你来罚云黛。你们俩亲自动手,也能从此事吸取到教训,以后无论是练兵打仗还是读书做学问,都不能惫懒松懈。”
谢伯缙应下,谢仲宣却面露迟疑,“父亲,您怎么叫我打妹妹?对小姑娘我可下不了手。要不大哥,咱俩换一下呗,我来打三郎……你在军营训练一日也辛苦了,哪里还劳累你抽三十下?”
跪在地上的谢叔南,“……”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谢伯缙看了眼谢叔南,再看一旁压根不敢抬头的云黛,思忖片刻,应了谢仲宣,“换。”
谢仲宣满意了,丫鬟一把藤条拿出来,他便接过,走到谢叔南跟前叹道,“三郎啊,别怪二哥,实在是你做的事太不像话了。喏,把手拿出来。”
谢叔南扬起脖子,一副“十一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气势,把手伸了出去,“打吧。”
谢仲宣举起藤条抽了下来。
听到藤条抽下来的凛冽风声,云黛心里跟着瑟缩,尤其当谢伯缙走到她跟前,她更是抖得厉害。
谢伯缙压低眉眼,“伸出手来。”
这冰冷冷的语气,让从没挨过打的云黛止不住恐惧起来。
大哥个子高,又是军营里的练家子,他今天抱她上马都轻轻松松不带喘气的,可见他的胳膊多有力。这一藤条下来,她的手会不会流血?
可是三哥哥都已经挨打了,自己现在再退缩,也太不够义气。
深吸了一口气,云黛怯怯得将手举了起来。
白白嫩嫩的手掌心,宛若细腻的瓷,没有半点瑕疵。
谢伯缙敛下眼色,拿过藤条,挥手下去——
“啪!啪!啪!”
云黛还没反应过来,三下手板就打完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感到疼,低头一看,白生生的手心红了一片。
“哎哟,阿缙,你还真下得了手!都打红了!”乔氏心疼的将云黛拉入怀中,抓着她的手柔柔吹了两下,“你这大哥哥就是个冷心冷肺的,半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叫他打还真打?这不懂变通的一根筋,日后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夫人,我没事。”云黛看了下掌心,疼是有些疼的,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疼。
再去看谢伯缙,他已经放下藤条,修长的手指捧着白瓷杯盏,动作优雅地品着香茶。
而谢仲宣那边还一下一下挥着藤条打着谢叔南,赫赫作响。
等三十下打完,那只手掌红肿得很是吓人,隐约还看出血迹。
云黛看得心里直抽抽,担忧道,“夫人,赶紧给三哥哥找些好伤药吧,三哥哥的手还得握笔弯弓,可不能伤着。”
乔氏自然也是心疼不已,对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立刻下去拿药了。
罚也罚过了,这事儿就翻了篇。
一家子坐在一块儿用了顿晚膳,席上谢仲宣说着他这些日在郡学的趣事,饭桌上也不算太冷清。
晚膳用罢,云黛他们先行告退,各回各的院子。
乔氏伺候晋国公更衣时,忍不住叹道,“三郎这孩子,若真不是读书的料,倒不如早早跟你去军中磨炼。我怕再留在府中,真养成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别愁,三郎这孩子我看着呢。”晋国公握住妻子的手,笑着宽慰道,“男孩子这个年纪最是难驯,你越管他,他越是跟你唱反调。况且今日的事,细细论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乔氏抽出手锤了晋国公胸口一下,嗔道,“还不是坏事?若不是阿缙恰好路过,云黛都不知道要被那小贩拉去哪!”
晋国公道,“是,这次的确是三郎毛躁疏忽。但你细想,今日两个孩子一道跪在咱们跟前,云黛给三郎求情,三郎主动担责,俩人争先认着错,不是比先前亲近了许多?吃一堑长一智,有了这回教训,三郎的浮躁性子也会收一收,做事之前也会多多思量后果。”
乔氏想想也有这么个道理,面色稍霁。
晋国公见自家夫人不再蹙着眉头,暗暗松口气,搂着她一道入帐歇息。
*
清夏轩里,奶娘一边抹泪,一边替云黛涂着药。
“姑娘您在家从未被挨过打,这才入国公府多久,手打成这样,膝盖也跪青了……那世子爷也真狠呐,怎么就挥得下手!”
“奶娘,我没事的。今日也是我做错了事,错了就该罚,三哥哥比我罚得更厉害呢。”云黛故作轻松道。
奶娘擦了下泪,心头闷想,三爷那是自找的,哪有这样的公子哥,带着姑娘家去钻狗洞逃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