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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音进入寝殿中,随之而来的是淮姨。现在只要长孙舞去小厨房里点玲珑糕,淮姨便能会意,偷偷潜入寝殿中来找她。
而今天等淮姨的时间比从前长了些,她身上穿着一身玄衣,脸上围着黑巾,刚从关押宋氏的冷宫回来。淮姨道:“宋氏自从去了冷宫,我无聊时便喜欢到冷宫去瞧瞧她,看看能否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今日去的时候,正巧看到冷宫中那些仆妇在用着阴私的手段毒打宋氏。宋氏不堪其辱,正寻了一根白绫,想要自缢。我顺手将她救了下来,并告诉她,妃嫔若是自缢身亡,可是要累及家人的。她只得打消了念头,不过神情痛苦无比。”
聆音道:“那淮姨你定然是用你天花乱坠的嘴上功夫,让她觉得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并且会救人到底了?”
淮姨想到宋氏那一脸被人蛊惑悔不当初,将淮姨看作是救命稻草一般的模样,道:“她又能指望谁呢,当初指使她去推段晨岫的人,自从她入了冷宫生怕撇不清关系,压根就没有去冷宫看过她。也许还想着宋氏最好在冷宫被人凌虐致死,或许那些宫人们也是受到那人的指使,才肆无忌惮地欺辱她。我将她背后人的无情无义告诉她,顺便和她说,如果她就这么死了,那些罪名都会一并塞在她的身上,那么宋家也难逃惩处了。”
“可问到宋氏背后到底是何人了没有?”聆音问道。
“开头还不肯说,当我说到其实她的父亲压根就没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上的时候,宋氏那神情精彩的,若不是我拦着,恐怕她分分钟就想冲出冷宫去和那些人拼命。”淮姨摇摇头,“只是那背后的人也很精明,宋氏说当初同她接洽的人是邵贵妃宫中之人。但我觉得吧,那只是有人打着邵贵妃的旗号,利用泰王的威势行事罢了。阿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把这件事情透露给邵贵妃,卖邵贵妃一个好。说不定这些事,有一天再度被人翻出来,用做对付邵贵妃的工具。我们也好让她早日防备防备,顺便抓到内鬼。邵贵妃虽然同我不和,上回又来兴师问罪,可总比那些在背地里藏头露尾打着别人旗号做歹毒事情的人来得好。”聆音说着,从床头的暗格中,将她这些日子研究了许久的凤箫取出。凤箫在白日里光泽依旧,道:“凤箫里藏着一些东西,这些日子我查探了多遍,也未曾发现里头的机关,也许藏在凤箫的箫身之中。我今日想用水试试,反正玉不溶于水。且看看这水,能不能将凤箫之中的玄机给找出来。岳氏那样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拿到凤箫。凤箫必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一支箫而已,里头肯定有连她也忌惮的东西。我并不相信岳氏这样把自己藏得紧紧的人,会仅仅为了膈应我,公然让人进献凤箫以确保凤箫的所有权。”
聆音借着沐浴,前去泡温泉。淮姨隐在暗中。等到温泉水放好,聆音将众人屏退到外面。淮姨显露出了身形,将凤箫交到聆音手中。她潜入温泉之下,屏息凝神,在清澈见底的温泉水中,查看凤箫有何异样。
半晌,她的嘴角勾起了笑,在盈满凤箫身的水中看到一处,印出了浅浅的黄色。既然知道了这一处在什么地方,又通过水让本来紧紧扣住箫壁的那块露出了缝隙,箫身中出现了浅黄色的绢布。聆音浮出了水面,接过淮姨递上来擦脸的毛巾,将她的发现和淮姨说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了淮姨。聆音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沐浴完毕。回到寝殿的时候,便看到淮姨已经将凤箫中藏着的东西给取了出来。那薄如蝉翼的布,色泽明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工艺做成的,薄而韧,卷成一团放着,仅有指甲壳大小,而摊开来却有一本书籍宽。
那是先帝的密诏。聆音看完密诏里头的内容时,心情复杂。
也怪不得太后为什么那么忌惮,要把凤箫据为己有了。因为,那个密诏,是一纸空白的废后诏书。只不过岳太后并不知道这密诏的具体内容,还以为是专门针对那时候的她的废后诏书。
聆音的心情沉下去,所以母亲还真的和先帝有过一段往事。就算母亲当初已经被先帝封为公主,但是先帝的怀抱永远为母亲敞开。甚至能够让先帝以密诏允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他那时候的皇后是谁,他都能够为了母亲废了当时的皇后,立她为后。只不过母亲到底心怀芥蒂,一次次地拒绝了先帝的好意,就算给了她这么一个板上钉钉的保证,母亲亦不愿意回来。
若非是太后……若非她在其中挑拨离间,母亲怎么会有那样悲剧的人生!又怎么会落到那样一个惨淡的结局?聆音的脸上露出了悲凉的神情。
但一想到这些年,岳太后可能惶惶不可终日,即便是站在胜利者的角度,然而身边却总有个不安定的因素,总担心自己的后位不牢,就算先帝驾崩,依然不能安生,聆音的心情好受了些。
她看着废后诏书,记着里面的一字一眼,“皇后失德,不堪为六宫表率……”等字,那看上去有些年代的绢布下方,盖的玉玺并非是印着先帝年号的玉玺,而是历朝历代所传下来的没有署名的传国玉玺。
聆音惋惜道:“到底是可惜了,若是这密诏再写得明确点儿,直接指名岳氏失德,废岳氏,我们还能一搏。以先帝的遗诏为由头,斥责太后那些年干过的丧尽天良的事情,逼着大臣们把太后给废了。就算废不了,也累及太后的名声,让太后在宫廷中的地位变得尴尬起来。但现在这样含糊不明的……不过那岳氏应不知道这密诏的真实内容,只知道有这密诏的存在。你觉得能欺骗得了太后,这其实是废她的诏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