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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后映衬着流光溢彩的烟火,流霞似的裙摆更显得色泽变幻。她的脸颊也被镀上一层光,眼里蕴藏着万般星辰,绚烂彩霞,美得惊心动魄,让人心神一颤。
萧洛隽体贴地将她拥在怀里,用温热的双掌捂住她的耳朵,像是生怕这些烟火绽放的声音惊扰了她。
聆音轻轻说道:“萧洛隽,你待人这般,就不怕我爱上你吗?明明不断在拒绝人,却总是给人希望。你要知道,夫妻之间……怎么可能存在纯粹的、无关爱情的感情呢?若我真的喜欢一个人,那将是……心无旁骛,不会再容许旁人再掺和其中的。”
在这一刻,她其实明白自己早已喜欢上了萧洛隽,从默默告诫自己不能沉溺的时候,从那个擂鼓滔天、火花冲天的夜晚开始,从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柔情起……
只是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让她背弃自己的母亲,她做不到那么自私。
更何况,她越是喜欢,越发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不仅仅因为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血缘关系,也不止因为他们之间存在血海深仇。
还因为,她的喜欢,是掺不得沙子的。她会渴望对方以同等,甚至更为浓烈的感情回报她。
萧洛隽这样的人,永远冷静,将江山社稷皇权放在第一位,是不会理解她这样独占般的爱情的。更何况,他这样的人,也不会认真地爱上一个人,甚至爱情这种事情,在他心里也是不屑承认的。
而她,会受不了萧洛隽去宠幸其他人,而开始无理取闹、郁郁寡欢,甚至会变得无法容忍他的目光里有别人。她的喜欢,会随着岁月,随着那些往昔的纠葛,被磨损、变味,最后变成自己都不喜欢的模样。她会忍不住为了争夺他的宠爱,变得面目全非,变成一个彻头彻尾连自己都讨厌的、心思叵测之人。更何况,她也并非是个纯粹的人。
那样,他们会开始争吵,疏离,形成陌路,他们之间不再纯粹,而是互相用着手段,彼此折磨。
她不想自己变成太后那样,虽然衣锦华服,但内心却腐朽得连自己都不忍直视。
她要让她的喜欢,停在最初、最美好的地方。
她在心里默默地道一声,再见,我们终将……再见。
背后的烟火熄灭了,耳畔的人声渐渐喧闹起来。萧洛隽能看到她的嘴唇开阖,却不知她在说着什么。他略带疑问地看了她一眼。
聆音笑靥如花,让人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晴的明艳之感,道:“我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寻一个观景台,看看灯市美景?我,有些累了。”
就便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生,原本落在河中的河灯陡然间因为冲力而散落在河岸边。从水中猛然蹿出去无数个黑衣人,溅落了水花无数。聆音一个错眼,竟然看到那些黑衣人中,有一个人的眼睛,有几分的熟悉。不过眨眼间,那人就隐在人群中,看不清了。
那些黑衣人的身上个个执剑,百姓们尖叫,四处逃窜,场面混乱。
萧洛隽的神情渐渐冷峻,神色变得冰冷。
与此同时,潜伏在人群中的侍卫们倾巢而出,从不同的地方抽出刀剑,握在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了他们的身边,围成一圈,枕戈待旦,两方剑拔弩张。
那些黑衣人看起来武艺高强,很快就和萧洛隽带来的那些人相斗成了一团。
聆音的笑容敛去,百姓们惊惶的声音同兵器交接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渐渐有了浓郁的血腥味。她闻着有些不适,险些要干呕出来,只能急忙用袖子遮掩住了鼻腔。
萧洛隽皱了皱眉头,望了眼纠缠在一起的两方,眼神中透露着刻骨的冷漠,却又胜券在握一样。
他随即执起她的手,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眼神里难得温柔地说:“阿止,你不是想去观景台吗?朕带你去。”
对方是想要奇袭也好,又或者是气急败坏想弄个鱼死网破也好,终抵不上萧洛隽的有备而来。
“他们是?”
“泰王反了。”他轻描淡写,仿佛就像在说花儿凋谢了一般,但他眼里的冷意,似那雪山顶上久久不融的冰雪,带着亘古难化的冷意,偏偏手上的动作却又温柔至极。
聆音听到这句话不觉意外,早在灯市看到走马灯上面别人给她留下的那个“泰”字预警,便知道泰王会有动作,提醒她要小心。意外的是,萧洛隽是这般从容的姿态。
他是那样波澜不惊,就算身后杀气滔天,尸山血海,仍是这样从容淡定,眼睛也不眨一下。
聆音有点儿遗憾,当年他设计擒下他的皇叔时,不知道会是何等的风采,何等的意气风发。只可惜,这辈子是无缘见到了。
“那现在皇宫中?”聆音的心跳鼓动了起来。这边刺杀的黑衣人并不多,显然泰王主要偷袭的地方并不在这边。
萧洛隽并不语。
原本把他们围成一圈的人,渐渐地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将那些刺杀的黑衣人给拦在外头。
他步履沉缓,仿佛背后的杀声滔天同他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陪衬在他身后的背景罢了。那些黑衣人渐渐躺下,而他牵着她的手缓步走到了高台上。
百姓们向来畏惧危险,此刻已经做了鸟兽散,生怕躲避不急,从而成为被殃及的池鱼,丢了性命。本来热闹的河边,此刻已经变得空旷而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