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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再度醒来的时候,原本以为自己会出现在天牢,却没想到自己竟在马车之中。
车内放着一盏灯笼,马车的空间不大,但装潢典雅大方。
萧洛隽就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
她昏迷的时间应该不久,此刻估摸着外头,还是漆黑一片。
她的衣裳已经被人换了一身,原本是一身的黑,如今是一身白。没有了兜帽的遮掩,面容完全暴露在了人前,这让她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萧洛隽听到她这边的动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冷淡,也没转过来看她一眼。
“你……你想带我去哪儿?”因为刚被废去了武功,她尚且虚弱,此刻连声音都是微弱。这种没有任何伪装,也没有任何依凭的感觉,简直是糟糕透了。
“皇后很意外朕没有将你就地处决?”他眼皮连抬也未抬,冷冷道,“虞聆音,你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聆音也是十分意外。那时候在灵堂,萧洛隽的样子,根本是没打算让她见到第二天的太阳,甚至还现出了明显的杀意。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放她一马。在他的盛怒之下,她都觉得自己罄竹难书,十恶不赦了。萧洛隽居然还能够宽宏大量地留她一条性命,甚至没有把她关在天牢。
如今这样子,萧洛隽应该也没有把她关到天牢的打算。她不觉得犯人的待遇能够这样好,在临刑之前,还能和帝王同坐马车。
不过越是如此,聆音越觉得前途未卜。就像是她对待岳太后一样,并没有直接找杀手将岳太后解决,而是慢慢地,让她承受着心理和身体的折磨。就算死,也要让她苟延残喘一阵子。
“人生在世,谁没有一个怕的时候呢?”聆音淡淡道,“毕竟,若是死了,想要再活过来……那就难了。”
“是啊,难了。”萧洛隽漫不经心地道,流转的眸光中带着一丝警告,“所以你可要珍惜这难得的生机,做事三思而后行。”
“自然。”聆音含笑道。那笑连她自己,都觉得假的不行。
“虞聆音,这一次,你千万不要觉得朕是心软,顾念了旧情。皇后的心肠那么狠毒,朕自叹不如。朕只是不想日后见到昀儿喊娘的时候,就想到他的亲生母亲是被朕所杀,心有愧疚,难以面对。昀儿懂事,朕还是很喜欢他的。所以,虞聆音,你一定要庆幸,你为朕生了一个萧明昀。”萧洛隽顿了顿,那话语却如同利刃一样朝着聆音直直射来,“只可惜,昀儿的母亲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想要他的父亲葬身梧州,好垂帘听政。”
聆音的目光蓦然转了过去,有些不可思议道:“葬身梧州?垂帘听政?”她是知道叶睿有这样的心思,还曾经游说过她。然而她还是摒弃了成事后能带来的巨大的利益,拒绝了他。
但是现在……却成了,她想要让他死?
梧州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有人假借她的名义做了什么事情?
萧洛隽这样的态度……莫非是梧州那边险些得逞?
“看来,皇后还很意外,朕没有葬身于梧州,让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看到聆音错愕的神情,萧洛隽的嘴角微勾,“事到如今,皇后还想否认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吗?皇后又敢保证自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我若说没有,皇上肯定是不信的。”聆音道,“是有人朝我这样提议过,不过我拒绝了,但也不排除有人借着我的名义行事。”
“有人?是肃王还是叶睿?都到了能借你的名义行事的地步了,这关系是得有多亲近才能够让人有机可乘?皇后最近也长进了不少,已经能够在朕的面前,不加以掩饰地谈论那些乱臣贼子。不过朕十分怀疑,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妇人,会放弃那样庞大的利益?这一点儿也不符合你的作风,也不符合瑰色的作风。”萧洛隽摇摇头,似是不可置信的模样。“不过你放心,如今的朕,是再也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了。吃一堑总是要长一智的,何况是朕。朕再愚昧,也不会相信,朕在你心目中的分量,抵得上母子团聚,皇权霸业。”
“三年后再见面,皇上就没有相信过我说的话,不是吗?”聆音本来还想说几句话刺一刺萧洛隽。不过如今还是不敢太放肆,如今前途未卜,她不能够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从而将眼前的人彻底惹恼。
“不过你尚且有一个补救的机会。”萧洛隽极是宽宏大量道,“若是你能将母后身上的毒的解药交出来,朕倒可以考虑,让你同昀儿相聚一段时候。”
“皇上觉得我会信你真能放我一马吗?更何况,若是我将太后的解药交出,那不是代表着,一旦我没有了用处,生死尽掌握在你的手中?就算你还打算留我一条性命在人间苟延残喘,但你觉得,你那‘慈爱敦厚’的母亲,会放过我吗?”聆音道,“不过也是可惜,解药这物,我还真的没有。从我对太后下药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想过,要让她能活过三年。既然太医院的人对这毒都束手无策,我这区区妇人,又哪里能够有什么办法呢。不过,若是让我知道今时今日,会落到皇上你的手中,那时候行事就应该更肆无忌惮一些。”
“朕总有一天会让你自愿说出口的。”萧洛隽道。
他还是不相信她下的毒没有解药。聆音想了想,这样也好,至少……在太后身上的余毒未清之前,她的性命是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