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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早就猜到了。
看着那只先前砸向他的拳头再一次高高举起,他不仅没有觉得害怕,甚至还怪笑着睁着眼,等着它落下。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反而是一道冷静的男声传入耳中,“我知道你们这一行的规矩,任务没完成,不可能活下去。”
眼见黑衣人在这句话后目光变得闪烁起来。
谢池南反而变得更加冷静了,他不仅没再揍他,反而还垂着眼睛轻轻拍了拍他的衣襟,像是在替他掸掉身上的脏物一般,他这一番举动不仅看愣了一众僧人,还让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莫名觉得脊背一寒。
他正要开口却听少年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黑衣人怎会不知?却闭着嘴巴不肯回答。
“哦,看来你知道啊。”旁边僧人提着的灯笼照出暖橘色的光芒,谢池南整个人沐浴在那光晕之中,脸上挂着温柔和气的笑,竟有几分故去谢家世子爷的模样,可黑衣人看着他这幅样子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有家人吧?”
晚风带来少年低沉的声音,黑衣人脸色猛地一变,但想到自己的安排又继续默然地看着少年。
谢池南一直看着他,自然注意到了他这一番神情变化,他并未说什么,仍旧目光含笑地凝望他,他生了一双桃花眼,平日不笑的时候看着冷酷不好相处,可此时一笑,仿佛三春花开一般,不禁让人想起漫山遍野迎风舒展的长着嫩黄色花芽的迎春花。
“以为我找不到?”
他的语调是那样的温和,偏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胆颤,“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只要你活在这个世上,只要你见过他们,我有的是法子找出他们。”
“你猜,我找到他们之后会做什么?”
明明少年的手只是放在他的衣襟上,可黑衣人却有种自己的喉咙和心脏被人掐住的感觉,他脸色煞白说不出话,而少年原本也不需要他说什么,他只是弯着一双动人的眼眸,自顾自说道:“男的就送进宫当太监,女的……”
他忽然一弯腰,压着嗓音在他耳边说道:“送去当官妓怎么样?”
“谢池南!”
黑衣人暴怒,他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可原本还在笑的少年忽然收起脸上的笑,他起身重重踹了下他的心口,听着男人痛呼出声,他绣着麒麟纹的长靴直接踩在上面,俯身弯腰,另一只手掐着他的喉咙。
五指一点点用力。
谢池南撤掉所有的伪装,失去最后的耐心,就像老鹰抓小鸡般把人提到了自己的面前,阴沉着嗓音说道:“我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哥,我的耐心不好,脾气也不好,你要是再不说实话,就不止是你的妻女了,你祖上的那些坟,我全都会找人挖出来,我会让你们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宁。”
“还有你——”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你知道这世上有种死法叫做凌迟吗?把人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还得是在他最清醒的时候……”
先前谢池南那一声附在黑衣人耳旁的低语,那些僧人并未听见。
可此时他这些明晃晃到不屑有半点隐藏的话,不仅让暴怒的黑衣人面色惨白变得瑟瑟发抖起来,就连那些僧人也露出一脸愕然,甚至是早已脱离红尘心境平静的法无也忍不住心神一颤,手中佛珠错乱,不知道转到哪一颗了,他抬头看向远处即使被灯笼照着也仿佛融于黑夜中的黑色身影,张口欲说,最终却只是轻轻一叹。
两刻钟后。
黑衣人站在山巅旁,指着底下哑声道:“就是这,我看到他们跳下去了。”话音刚落,就看见身边少年看过来的阴鸷目光,经历过先前的那幕,他哪还有最初的嚣张,几乎是发着抖说道:“不是我,是那个男的抱着她跳下去的。”
谢池南凝视他好一会,知道他没有说谎,他没再理会黑衣人而是直接低头凝望底下深不见底的山谷,入目是漆黑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底下有什么,他正想攀着藤条纵身往下看看,却被身后的法无出声阻拦,“二公子,这山谷有一条小道可以走,如果那位女施主不是被迫跳下去的话,应该是那人早就知道不会出事。”
*
而此时位于山脚的一处山洞,赵锦绣和林斯言这会就待在这。
即使过去已经很久了,可赵锦绣还是有种没有彻底回过神的感觉,她不清楚林斯言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更没想到他居然会带着她跳山。
天知道她那会感觉到自己下坠时是什么心情。
整个心脏都像是被人抓着,她完全呼吸不了,耳边全是风,而那密集的心跳震得她头晕目眩。
虽然后来林斯言跟她解释过了。
他从前爬山的时候摔下来过,知道这里的山谷不算深,中间还有遮靠的地方,可她……
安静的山洞忽然传来青年的一声闷哼,赵锦绣收回涣散的目光,顾不上再去想那些东西,连忙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待瞧见青年长眉微蹙,立刻担忧出声,“你没事吧?”
“……没事。”
林斯言把捡来的树枝放在地上。
他想表现得行动自如,可赵锦绣还是察觉到了他胳膊的异样,想到先前他抱着她攀着藤条,好像胳膊还撞到了旁边的岩石,她拧眉问他,“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事。”
林斯言摇摇头,他坐在她的对面,一边添柴,一边自己抬手揉着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