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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放在叶怀睿等人面前的尸体,脖子上只有半截绳套,还被许多人拉扯过。
不过好在王燕脖子上那圈绳子连同绳结都还是完整的。
勒在女人脖子上的是手工DIY用的八股棉绳,直径约十五毫米,绕了一个能容人脑袋通过的圈,并在末端打了个无法滑动的死结,形成一个死套。
这样的绳套,吊死一个体重只有四十三公斤的柔弱女性已然绰绰有余了。
而绳索在女人的脖子上形成了一个典型的前位缢型勒痕。
绳索的着力部位在颈前部,甲状软骨与舌骨之间,绕过颈部左右两侧,斜行向后上方,再沿下颌骨角经双耳后侧越过乳突,在头枕部的上方形成一个提空——那便是绳结的所在。
黄警官在自己脖子后侧比划了一个“提溜”的动作。
“像这样一勒。”
他做了个吐舌假死的表情,“人就没有了。”
确实,不止王燕脖子上的绳套与勒沟,她身上的其他痕迹也支持“缢死”这个结论。
比如王燕面部肿胀,呈现一种十分骇人的青紫色,眼结膜、脖子和面部皮肤上都可见散在的点状出血,口角有涎水流出,唾液痕迹甚至沾湿到了她的前胸——这些都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与缢吊表征。
其实看到这样明显的缢死伤痕,黄警官内心已倾向于王燕是死于自杀的了。
但叶怀睿却说,她是被谋杀的,这就很有意思了。
“黄警官,你有注意到她踏脚用的椅子吗?”
叶怀睿说道。
黄警官点了点头。
这样重要的物证,他当然也是第一时间就查看过的。
当时邻居们闯进屋里时,就看到一张折叠板凳翻倒在王燕脚旁,估摸着就是她踏脚用的。
然而发现尸体时现场十分混乱,普通群众又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且客厅本就有小又窄,这么碍事的一张板凳,自然是被人随手丢在了一旁,若不是警察询问起来,怕是都没人记得还有这么个玩意儿了。
当时叶怀睿等人现场就采集了椅子上的指纹。
那些指纹一共有十多枚,有王燕本人的,还有进入现场的两个邻居的,除此之外,没有属于第四个人的可疑痕迹了。
在初步采集过指纹之后,他们还把折叠椅给带回来了,现在就在证物袋里。
“就是因为她的椅子太干净了。”
叶怀睿说道:
“上面没有脚印。”
“啊?”
黄警官一愣,将目光转到王燕的脚上,“可她……穿着袜子啊。”
确实,人的脚也是有凹凸皮肤形成的纹路的。
脚掌纹和手指纹,趾纹和指纹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可以作为生物体特征识别的证据。
若是王燕赤脚踩在椅子上上吊,自然应该留下脚印,叶怀睿他们采集指纹时,当然也应该能采得到。
但问题是,王燕的双脚上穿了一对棉袜,而且袜子明显有些厚度,这样就跟戴了手套一个道理,踩在椅子上当然也就没有脚掌纹了。
“可是,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袜子,过于干净了。”
叶法医指了指死者的双脚。
“当时外面狂风暴雨,她的阳台门又有些变形,根本没法关严实,水顺着门缝流进了客厅里,客厅到处都是湿的,而且她的地板似乎也有段时间没好好地拖过了,本就十分赃污……”
叶怀睿说着,用带着手套的手拨拉了一下王燕的裤子,“你们看,她的裤脚上就有泥水印子。”
死者身上穿了一套很难说是便装还是家居服的中老年套装,衣服宽松,款式简单,密密地印着黑色、灰色与褐色交杂的小碎花。
这样的花色本身就十分耐脏,若不注意看,确实很容易忽略掉她裤脚上那些点状或是片状的水痕。
——是的,这确实不对劲!
王燕的脚上穿的是一对白袜子,虽然不是全新的,但清洗得尚算干净,没有明显的污渍,除了脚后跟的外侧之外,几乎没有沾上泥水。
“她后脚跟上的这些污渍与泥水,是她被邻居们解下来时平躺在地上蹭到的。”
叶怀睿稍微将王燕的尸体往外侧了侧,朝王警官和他的搭档露出了女人的后肩:
“她的肩膀、后背和裤腿上也有不少这样的水渍。”
说罢,他朝黄警官笑了笑:
“可偏偏她的脚底板却干净得太过分了。”
“啊……这……”
黄警官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性:
“会不会是因为她穿着拖鞋,或是为了死前仪容整齐,特地换了对新袜子呢?”
黄警官记得,他确实在王燕的家里发现了拖鞋。
只是当时鞋子已经被好事群众踢到角落里去了,东一只西一只的,也没人记得它们原本的位置到底在哪里,自然也就无法确定死者死前有没有穿过它们了。
虽然金城天气很热,大夏天的满街都是凉鞋,在没有空调的情况下,也甚少有在自己家里穿拖鞋还要穿袜子的。但万一王燕就有这样的习惯,或者是为了在死前把自己收拾得整齐一点,才换上一对新袜子呢?
“要证明这个其实不难。”
叶怀睿回答,“把她的袜子脱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他招呼欧阳婷婷帮忙,将死者一对袜子小心翼翼地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