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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出好坏,只是觉得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画得出来的,卿姨把冰激凌放在桌上让他吃,陆珩姜看了一会,摇摇头说:“不用了,谢谢卿姨。”
卿姨那时候只是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等到陆蔚然回来她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么一个高贵又漂亮的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冰冷的美。
她就像个冰美人,不会笑,也没有情绪。
卿姨这才觉得陆珩姜也是一样,不会笑,也没有情绪,作为一个五岁的小朋友怎么能没有情绪,疼了不知道哭,高兴也不知道笑,时时刻刻都那么理智。
她的小孙子每次回乡下总是撒泼打滚儿,追着鸡鸭欺负,闯祸了就找她寻求庇护,像个招猫逗狗的皮猴子。
陆珩姜就像个没有情绪的精致人偶,食不言寝不语,作业不用别人催促,吃完饭也不看电视不玩手机直接上楼去画画练字。
卿姨觉得这样不行,小朋友怎么可以这么压抑呢,于是在回老家的时候顺便将一只小奶猫带了回来,还不能吃猫粮,只能喝奶。
那天陆珩姜很高兴,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下奶猫,想碰又不敢似的虚虚点在他的肚子上,仰头问:“卿姨,我能抱它吗?”
“可以呀,以后它就是少爷的好朋友了,你还可以给它起个名字。”
“嗯……”陆珩姜想了想,觉得小奶猫特别软就起了个名字叫布丁,一回家就抱它玩,给它喂奶跟它说话,让它快快长大。
卿姨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了笑意,特别甜。
小奶猫生病了他就急的饭都不想吃,每天跟布丁一块蔫蔫儿的,等它好了又开心的跟什么一样,还给它画了副画,特别传神。
结果好景不长,陆蔚然有一次回来看到了地上的猫毛,质问哪里来的。
卿姨跟她解释:“我看少爷太寂寞了就给他找了只猫,他比以前开心多了,每天都抱着布丁跟它说话跟它玩儿,以后您不在家的话也有人陪他。”
卿姨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纰漏,陆蔚然上了楼,看到了在桌边画画的陆珩姜,还有窝在桌上的那只猫,脸色冷的几乎能把人冻僵。
“妈妈。”
“我跟你说过什么,谁允许你养猫?”陆蔚然越走越近,陆珩姜熟悉她这个表情,惊惧的一把抱起猫护在怀里:“您别伤害布丁!”
陆蔚然踩着高跟鞋到他面前,哒哒哒,如同一个倒计时般落在他的心上,陆珩姜紧紧护着布丁直到靠上了书柜退无可退。
陆蔚然略微弯腰从他怀里拿走布丁,陆珩姜不肯放,被她狠狠甩了一耳光,整个脸都木了,眨了眨眼睛立刻蓄满了眼泪。
猫被拎走,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甚至亲昵地在陆蔚然的手背上舔了舔示好,陆蔚然厌恶地掐紧猫脖子。
“不要!”陆珩姜瞳孔倏地一缩,比他第一次被关进小黑屋还要害怕,恐惧的直摇头:“求求你妈妈不要!我以后不养了,你放了它吧,不要杀它。”
陆蔚然居高临下看着他,冷淡道:“我同你讲过许多次,不要有欲望,你因为这只猫有了欲望,为它高兴为它痛苦,它就必须死。”
陆珩姜哭的满脸是泪,疯狂摇头抱着她的腿哀求:“不要,妈妈求你,我以后会乖的,我不养了,什么都不养了,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不要有欲望。”
小奶猫发出微弱哀鸣,四爪疯狂抓挠,可因为被人掐着脖子悬空而找不到支力只能徒劳的抓着空气试图寻找逃生之路。
“妈妈我知道错了,我知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求求你不要伤害它,我真的不敢了,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陆珩姜拼命哀求但没有办法,他跳起来想要捞,解救他的小布丁,因为身高差陆蔚然只需要扬起手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小奶猫的气息越来越弱,抓挠的动作也开始变得缓慢。
陆蔚然表情冷淡,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就那么平淡地将一条小生命掐断了。
陆珩姜够不着,又急又心疼,等了不知道多久,陆蔚然白皙手指一松将猫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软软的摔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陆珩姜跪在地上哭,想碰小布丁又不敢碰,不敢相信它已经死了,明明几分钟之前它还乖乖的舔他的手,他还跟它说:“不要闹,一会儿画完画就跟你玩儿。”
他的画还没画完,他把小布丁这只橘猫画成了一只金色的老虎,跟它说你以后也要这么厉害,长这么大。
可它永远没有机会长大了,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它连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它的小主人明明很喜欢它的,为什么突然就掐死他了,小布丁的眼睛还睁着,仿佛想要对天诘问。
陆珩姜死死憋着眼泪,却仍旧憋不住地往下掉。
陆蔚然抽过湿纸巾一根根擦干净手指,将它扔在了猫身上:“你要知道,它的死亡是你造成的,你的欲望,你的偏爱本身就是一种罪过,如果你对它没有欲望它就不会死,所以……”
是他造成的?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闷雷打在了陆珩姜的心尖上,将他幼小的心灵劈得粉碎,满脑子都在回放陆蔚然的话。
是你造成的,它的死是你造成的,如果你对它没有欲望它就不会死。
第56章 斗转星移(六)
陆蔚然的高跟鞋踩在地上那样清脆,点地果断没有丝毫迟疑地出去了,小小的陆珩姜跪在地上抱起仍有余温的小布丁,呜呜咽咽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