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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上场,她就已经放弃了,心想站着看看对方辩手的风采就行。
结果钟敬明另辟蹊径,非说要和她打赌,谁输了就要答应对方的愿望。
众目睽睽之下,黎蕙宜也没办法拒绝,硬着头皮答应了,本不抱希望的辩论赛因为这个赌约变得热闹且专注。
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但她乐在其中。
散场后,钟敬面被众人簇拥着。
湖堤上种着杨柳,粼粼水光投在枝叶间,落下斑驳的影子。
少年英俊明朗的五官在美好的秋光里熠熠生辉。
那是她自幼便定下婚约的夫婿,留洋归来后,备受瞩目,她却只能站着边缘处默默围观。
正失落时,钟敬明越过人潮向她走来。
“黎蕙宜,刚才说的谁输了答应对方一个心愿,还记得吗?”
钟敬明高出她许多,此刻站在眼前,修长的身影盖住她。
似若即若离的拥抱。
青松的香气萦绕在彼此的对视间。
“记得,你想要什么?”她有些脸红,慌乱的别开视线,“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少年清爽的笑声落在耳畔,“我啊……我想要你看着我,想要你承认我。”
“承认?”黎蕙宜不解的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钟敬明望着她,耳廓越来越红,脸颊边露出浅浅的梨涡。
“嗯,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夫。”
黎蕙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秋风拂过杨柳堤,细碎的光影落在少年脸上。
她甚至能看清他眼皮上的细褶,如同水面温柔的波纹,忽明忽暗间,似梦一般。
钟敬明缓缓垂下眉眼,露出几分青涩,“好吗?”
黎蕙宜愣了许久,呆呆点头,“好……不过你这样前卫的人不会觉得娃娃亲是封建产物吗?”
钟敬明得到应允,眉间的褶皱彻底消失,低下头,前额抵着她额角,四目相对时,笑着说,“谁说咱俩是落后封建,分明是天赐良缘。”
天赐良缘,多美好的羁绊。
可是,终究抵抗不了乱世的漩涡。
黎蕙宜紧紧抱住钟敬明的手臂,就像多年前抱住那个雪地里的人一样。
她深爱的人,在那个昏暗动荡的年代里最终葬身于皑皑白雪之下。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敬明,你带我走吧,我好想你。”
这样的话,她许多年不曾对人吐露,她要做坚强的母亲,不能沉湎在悲楚的回忆里。
可生死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钟敬明温柔的替她拭去眼泪,摇头,“蕙宜,还有人在等你回去,你要想追上我,可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呢。”
怀里的触感越来越轻薄,黎蕙宜的眼泪越落越急,“敬明,你别走,你……”
“我不会走,我一直在你心里,我也一直在等你。”
“慢慢来,蕙宜……”
……
钟承河一直盯着心电图上起伏的数据,看到越来越稳定后松了口气,朝对面的钟承山说:“你先在这儿看着妈,我和敛渠去找医生问情况。”
兄弟俩刚吵完,谁也不想给谁好脸色,钟承山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们离开不久,老太太便醒了,眼角边留下温热的泪水。
“妈……”
钟承山一脸欣喜的握住母亲的手,“您终于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老太太缓缓吸了口氧气,点头,断断续续道,“好多了……”
余光内没瞥见小儿子的身影,“承河来了吗?”
钟承山闻言,喜悦的情绪顿时凝固,“您总是先问他。”
他缓缓松开母亲的手,苦笑道,“妈,别人都说我对你不够上心,可你,你总是偏心……”
刚才钟承河同他吵架,诉说自己的委屈。
那他呢,他就没有委屈吗?
小小年纪就被父母送到国外,到表伯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离开的第二年,父母就生了个弟弟,表伯母是英国人,性子又高傲,对他从来冷眼相待。
总是取笑他,“你爸妈已经有了新的儿子了,不会要你了。”
这样的话,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在学校受尽欺凌,堂哥漠视他的遭遇。
好不容易学有所成,回国后却得知憧憬的父亲已经去世,只余下病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
他不得不扛起家庭的责任,还要继承父亲的遗愿,将自己变得优秀,变得无坚不摧。
对外他不卑不亢,对内谨慎严苛,沿着成功人士的范本不断精进自己。
为此他舍弃了许多,用合适取代爱情,用人脉取代友谊,摒弃过多的情绪,终于达到功成名就。
他的努力如今却被家人说是冷漠无情。
“敛渠是我的孩子,却要跟着钟承河,你也支持,无论他做什么,你都支持,妈,您为什么不从我的角度考虑一下呢?”
“我作为父亲,难道连教育孩子的权利都没有吗?”
老太太静静的听着儿子吐露心声,叹了口气,“你说我偏心老二,你们都有自己的委屈……我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对你们兄弟俩,我从来不存在偏袒谁,你对之前去留学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但那是当时最好的办法,老二呢跟着我们则受了不少罪,因为选择不同,得失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