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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大人既......”
唐卿元刚开口,老皇帝便出声打断了她,“听闻言大人和赵大人私交甚好,怎么,赵大人质疑朕,言大人也要不甘其后吗?言大人是与赵大人约定好一起归隐再续前缘?”
言成术并不认为自己的话老皇帝听不懂,毕竟这位,当初可是踩着......等等,踩着?
言成术身体一软,整个人差点没倒在地面上,整个人仿佛处在冰窟之中。他怎么就忘了,这位曾经也是踩着兄弟的血肉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眼见着言成术以肉眼可见之势颓了下去,老皇帝冷哼一声,然后轻飘飘地看向早就兢兢栗栗的礼部尚书。礼部尚书李恩之是她特意提拔上来的,他能力不好也不坏,除过胆小这一个毛病外没有其他问题。她看中的,是他见风使舵的本事。
永远屈服于利益的人,是最好掌控的。
老皇帝的眼神虽然轻飘飘的,李恩之却觉得沉重无比。他清了清喉咙,眼神偷偷瞥了瞥站在不远处恍若雕塑的今日主角:
“重阳公主唐卿元,生性纯厚,恭肃谦劳,载以典礼,俯顺民意,谨告天地。于庆元十五年五月五日,立为皇太女。正位东宫,承乾坤日月之隆,定四海九州之心。”
承乾坤日月之隆,定四海九州之心。
唐卿元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接到自己成为皇太女的圣旨,上面什么也没有写,只有一句“封重阳公主为皇太女”,甚至都没有大告天下,只有京城内的人知晓。
所以她怀疑自己老皇帝推出来的棋子,所以没有大臣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她是百姓们饭钱茶后的谈资。
可是今日——
唐卿元双膝跪下,冲着天地社稷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只剩下最后一礼,这册封大典,便成了。张恪正捧着东宫印玺站在老皇帝身边,就等着唐卿元起身后便把印玺交给她。
眼见着唐卿元刚刚行完礼,张恪走上前准备交接印玺时,突然被人阻拦了。
阻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皇帝。
此刻天上正好飘过一片乌云,挡住了本就耀眼的太阳。天地骤暗,风乍起,吹起了唐卿元的衣袍,吹动了唐卿元眼前的垂着的玉珠,挡住了她看向老皇帝的视线。
笑意还来不及收敛便僵在了脸上,唐卿元只觉得自己身体内好像有个无底洞般,将一直悬着的心猛扯着往下坠,怎么也到不了底。老皇帝他是后悔了吗?
临到山崖却峰回路转!
底下的大臣们有的狂喜有的深思,但都看得出他们是不愿意唐卿元为储君的。
一直没有动作的林长徽皱起了眉,明亮的眼睛中此时都是担忧;隐在暗中的宁阳公主本来沉着的脸突然扬起了笑,明艳地不可方物,侍候的婢女见到这一幕即便同为女子也忍不住晃了晃心神。
如此天仙般的人物,可是心肠却如蛇蝎一般。
李恩之更懵了,陛下您这怎么还出尔反尔呢?他现在不敢看跪在老皇帝案前的女子的神情,任谁遭遇这种事情还能不改于色?
老皇帝在众人的注视下站了起来,绕过案前,走到了唐卿元身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等着老皇帝开口。
在数人的期待中,老皇帝开口了。
她当着众人或是期待或是激动的表情轻笑一声,而后眼中滑过讽刺,只是这些除过张恪外无人瞧见。
“朕要亲自把东宫印玺,递到朕的皇太女手上。”
乌云很快离去,太阳很快露出了真面容,明得耀眼,亮得刺目。阳光自天际倾斜而下,洒在了唐卿元的身上,使她周围泛着一层金光。
说完,不管四面八方的或是诧异或是错愕的眼神,将张恪托盘中的印玺拿过来,递到了唐卿元手上,而后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唐卿元手上拿着沉甸甸的东宫印玺,胳膊上是被老皇帝紧紧攥紧的手。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中,有些不辨东南西北。
唐卿元抬头错过珠帘去看老皇帝时,正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欣慰,那是很熟悉的感觉,唐卿元总觉得自己好像在谁的身上见过一模一样的表情。
“卿元。”
老皇帝将唐卿元自梦中唤醒,他豪放一笑,挥了挥袖子指着下面或是跪着或是站着的大臣们慈和道:“去见过你的臣子们吧。”
“礼成——”
礼部尚书也回过了神,心下思忖着今天结束后一定要让下人们给他炖一些猪心牛心补补,今天这事儿,谁能受得了啊。
林长徽是第一个回过神的,脸上的担忧瞬间换上了狂喜,他忙跪了下去:“臣——见过陛下,见过太女殿下。”
所幸,万幸。
第38章 定
天地骤静, 只有林长徽一人的声音穿过空气钻入了唐卿元的耳中。
唐卿元抬眼去看,正好对上了林长徽带着笑意的眼睛,是温柔的、友好的。仔细算来, 她自成为“太女”后的纷纷扰扰中,只有林长徽一直把她当作储君来看,尊敬她、支持她。
虽不知缘从何起, 但这份恩情,她记下了。
林长徽为首,一直明哲保身暗中四处观察的江紫川已知大局已定,见到同期的状元首当其冲, 他便没有犹豫也拜了下去。
谁做君,与他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江紫川眉眼间带着官服也没能压下去的几分轻佻,他与现在的太女还算熟识,日后混个近身大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为什么要以卵击石?他只是一个无家族支撑的一个普通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