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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越来越小,江紫川的面容越来越模糊,直至——
“咚——”
“林大人?林大人?”
江紫川手上的酒壶滑到了地面上,发出瓷片破碎独有的清脆声。他一脚踩了上去,也不在乎脚底是否舒服。他轻轻推了一把林长徽,又唤道,“林长徽?”
林长徽一动不动。
江紫川一言不发,就坐在椅子上沉沉地看着林长徽。眼底如墨,却没有一丝光彩,空洞至极。
晌久,他才扶起林长徽,走了出去。老板看到江紫川,关心地问道,“这位状元郎喝醉了?”
“嗯。”江紫川低低应了一声,与以往的欢脱截然相反。
“楼上还有两间房,要不今晚先宿在这里?”
江紫川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林长徽往外走。酒楼不复二人进来时的热闹,现下只有零星几人还在喝酒。长街上漆黑一片,月光如霜一般洒在地面上,有些凄冷。
江紫川扶着人沿着长街走,然后停在了一栋宅邸前:
“告诉你家王爷,林长徽求见。”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吱呀”一声关闭。只留一个林长徽在空荡荡的大门前,不知所措。
宁阳会对林长徽做什么呢?自己把林长徽给她了,她会不会多看他一眼?宁阳她也会......对林长徽做那种事吗?林长徽会跟他抢宁阳吗?
江紫川周身冷了下来,这才察觉有锥心的痛自手心起直至心头。原来不知何时,指甲已经深陷入手心,此刻血液涌出,模糊一片。
宁阳若是看见他的伤,会对他有几分温存吗?
三天倏忽而过,唐卿元正在给老皇帝上奏自己这几日的收获。衣袍上的章纹古朴且大气,穿在身上沉稳威严。
结果是端阳查出来的,那些砒霜果然是从负责的官员那里走失的。至于是谁,他一开始本不愿说,但端阳也有自己的法子,很快便撬开了嘴,是个在唐卿元听来十分熟悉的名字;而唐卿元那边也查出了当日那些官员在午时之前出了外皇城,其中有一个名字与端阳问出来的名字不谋而合。
是,武言邦。
醉红楼一事,武言邦也承认了是自己因为恼恨唐卿元而故意为之。
除过此事,还有那个被射杀于唐卿元面前的男子。在这件事中,归琼帮助了唐卿元大忙。她虽自称略懂少许,但她却根据箭飞来的方向,推测出这人是在什么地方射的箭,体型又是如何,为唐卿元查这件案子助了一臂之力。
按照归琼的结果,加上唐卿元的逐步调查,人也捉到了,是京城护卫营中的一个营长,善射箭,体型等与归琼所说无二。
只是,人唐卿元找到他的一天前失足掉入护城河中,淹死了。
唐卿元将以上所得尽数禀告。
三天时间,唐卿元尽自己所能查出来的只有这些。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一直逃亡、没有被捉住的煽风点火人:“武言邦说自己与护卫营的营长有恩,所以对方才会帮忙。至于另一个在逃之人,武大人如何也说不出对方的身份,儿臣认为此事有疑,还望父皇明察。”
唐卿元没有说的是,端阳曾亲眼看着煽风点火之人到了柳杨二府后,没了踪影。她手上已经有了些关于这二府的线索,若是能找到人,只要和她的线索对上,这件事必能水落石出。
除过武言邦之外,定然还有其它人。
“陛下,臣有事启奏。”
列于百官之首的宋丞相站了出来,这是唐卿元上朝以来,第一次看见他上奏。依旧是青松般的身形,好像无论多大的暴风雪,都无法将对方的腰压折一般。
“陛下,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宋丞相猛地跪下,一出声,便震惊文武百官,“醉红楼之事,臣也有参与。”
老皇帝来了兴趣,“是丞相啊,丞相有话不妨直说。”
“武言邦是臣门下学生。”
宋丞相文采过人,在大宁上下都有美名,每次科考前宋丞相会举办宴席以广迎赴考的学子,并择几个加以指点。武言邦就是宋丞相曾经指点过的学子,金榜后武言邦顺利入了朝,便称呼宋丞相为师。这一段关系,朝中上下也是清楚的。
“那日朝上,太女说出他‘宿妓’的事情。下朝后,他知日后与官位无缘,便从臣这里要走了几个人,说是帮助他打探消息,方便日后开个铺子以生存。”
“此事臣本不知情,可是昨日,被武言邦带走的人回来了,将武言邦所做的一切都尽数说与臣。同时还告知,太女殿下此刻正全城搜捕他,他无处可去,便来寻臣庇佑。”
唐卿元只有最初是震惊的,此刻面无表情。按照宋丞相所说,似乎一切都能解释通了。与柳杨两位大人同住一条巷子的,也有宋丞相。若是人去了丞相府,而不是柳杨二府,那也说得通。
“陛下,臣自入朝为官以来,不敢说为国为民,但也鞠躬尽瘁。臣如何能庇佑一个对女子痛下杀手的人?是以将人擒住,等候陛下和太女发落。”
“至于他的身份,臣这里自有他的卖身契可以证明。”
“臣识人不清,祸害了五十余条性命。自知罪孽深重,臣恳请陛下,将臣贬为平民,以惩臣之过。”
“这......”
诸位大臣窃窃私语,似是不敢置信。有人喜悦,有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