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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他和家中侍卫一同走在节庆街上的时候,却忽然被人唤住。
那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她说:“那个……你的玉坠掉了。”
云沐回过头,猝不及防迎上一张明眸皓齿的笑颜。
倦怠的灯火中,小女孩手中提着花灯,芙蓉似的面颊被缱绻花火映亮,雪白的耳羽如浮雾轻云,发间金色流苏轻轻摇曳。她跟在母亲身边,笑起来甜得像初绽的栀子花。
她将玉币递给他,说:“这是你的吧?”
云沐愣了愣。
过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从女孩手中接过他的家徽佩饰,道:“是,谢谢。”
“不客气。”
女孩注视着他背后的弓,看上去很有兴趣。
“你的弓好精巧,是哪里找的?”
云沐道:“不是找的。我家里世代习弓,家中世交和门客中有不少都是制弓人。这是找我父亲的友人特别做的,他家中世代都是专精弓箭的匠人,在制弓上的造诣非同寻常,而且他只愿意给自己看得上眼的人制弓,如果觉得没有眼缘,即便凤凰女君前往,也不会有用。”
“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匠人!”
女孩面露惊异,乌眸里流光一闪一闪的。
她羡慕地望着云沐背上的弓,轻声道:“真好啊……”
云沐被她注视着,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一丝紧张感来,面颊浮上霞红。
这时,女孩回过神来,对他挥挥手道:“那我走啦,再会。”
云沐一怔,忙不由道:“那个,你叫……”
可惜他开口已经晚了,那提着花灯的女孩牵着母亲的手,眨眼间,就已消失在喧嚣人海之中。
*
“哥哥,我今天和娘亲出门,在街上撞到一个人,他的弓好漂亮。”
等回到家以后,灵瑾迫不及待地去找兄长,把花灯给他看。然后,她又不禁提起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男孩,还有他那把漂亮的弓。
灵瑾比划道:“也是小孩子用的弓,比孩童弓还要小,但是木工和纹饰却完全不亚于大人用的弓箭,甚至还要更好。”
寻瑜原本在看书,听到灵瑾说的话,就抬起头来,问:“那个人,是不是也是白色的耳羽,身上有玉币形玉饰,玉饰上是鹤飞云中的雕纹?”
灵瑾点头,惊讶地睁圆眼睛:“哥哥,你怎么知道?”
寻瑜转回头,平静道:“那是云鹤世家的人。”
“云鹤……啊,他们的原形是仙鹤?”
灵瑾的眼神有些好奇。
她问:“那也是很大型的翼族吧?”
“嗯。”
寻瑜微妙地瞥了她一眼。
“你……”
“嗯?”
“算了。”
寻瑜又别开头,没有再讲。
徒留下灵瑾一个人满头疑惑,对寻瑜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
*
春风渐烫,比翼节余韵未消,翼族百姓还沉浸在春季繁衍的愉快之中。
今年的一批雏鸟尚未破壳而出,夏季的热意还未携来雷雨。忽然间有一日,凰君刚回到内宫,翼国边境的线报已经十万火急加急送来。
“陛下,水族军队昨日未曾宣战,就突袭了我国东境水域,试图占据潜江淮江两条入海河川。驻边兵将奋力反抗,但毕竟准备不足,眼下前线危机,请陛下增援。”
为了第一时间将战报送到凤凰城来,好几位信使连夜飞赶,几乎飞折了羽翼。
此时,最后一位信使闯进凤凰宫来,一身风尘,狼狈不堪。
女君本已打算休息,闻言,当即站起,她美眸上扬,眼锋如炬,果断道:“备军!”
*
一个时辰后。
小灵瑾从自己的屋中匆匆赶来,扯住女君的袖子,眼中是抑不住的不安与无助:“娘,你非去不可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寻瑜紧抿嘴唇,静默不语。
女君轻抚灵瑾的脑袋,明艳而笑:“短则一月,长则半年,放心,娘亲一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平安回来。你们等着喜讯就是。”
言罢,她又看寻瑜:“瑜儿,娘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妹妹。”
“……我尽量。”
寻瑜起先不言,过了片刻,终于点了下头。
“娘……”
小灵瑾还拉着女君的衣服不肯撒手。
女君俯身抱了抱她,遂起身。
大祭司走上前,替女君披上赤红披风。
他眼中尽是对女君此行前途未卜的忧虑和无奈。寻瑜和灵瑾尚是蒙昧孩童,尚且对现在的形式感到不安,更何况是大祭司这般知道战事凶险难测的千岁凤凰?
然而,他凝视着妻子,最终并未阻拦,只是道:“你走后,我会日日卜算祈愿,只盼你武运昌隆,平安归来。”
“放心。”
女君这一笑,张扬而明媚。
她对家人们道:“那我走了。”
小灵瑾不得不一指一指松开母亲的衣袖,不舍地望着她跃空而去。
女君化为赤凰,在空中呼啸一声,华翔而去,只留下一道朝霞烈焰般的赤光。
望着母亲远去的身影,灵瑾眼眶忽然涌上一阵泪意。
她很害怕,这种亲人远去的感觉,她明明没有印象,却莫名觉得似曾相识。
奇异的恐惧徘徊在心头,但灵瑾知道自己如果掉了眼泪,不仅没什么用,还会让哥哥和爹爹平白为自己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