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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隔了些时候,
梁城水患之事争执得七七八八了,旁人也都偃旗息鼓。今日相爷正好回了朝中,陛下这时候差不多当问相爷意见了。
殿上天子也确实淡淡开了金口,“沈卿,你怎么看?”
他忽然问起,却不是问得她,许骄些许错愕,哪个沈卿?
许骄一时没有对上号。
殿中虽然鸦雀无声,群臣心中也都纷纷炸开了锅。
【竟然不是问的相爷?!】
【沈卿?工部员外郎沈凌?】
【听说陛下接连在深夜召见了沈凌两次,还以为是传闻,这么看,传闻是真的?】
【这又是哪根葱?!怎么对不上号?】
【呜呼哀哉,局势有变化……】
殿中寂静里,有人自百官队伍末梢走出,行至殿中拱手,“陛下,微臣以为,应先安抚流民,稳定民心,同步排查上下游水患。待洪峰过境后,尽快恢复对梁城城中的重建。梁城重建势必需要大量人力,此举可安顿流民,避□□民滋事。赈灾钱粮中只有少许以救济方式发到老弱妇孺手中,青壮年通过参与重建工事领取更多工钱,梁城重建好后,流民更愿意回乡。待事情解决后,再行洪灾追溯。”
沈凌说完,殿中继续沉寂。
方才两方吵得不可开交,一方说灾情紧急,要先赈灾的,另一方说天灾年年都有,这么赈灾是无底洞,流民可以让周遭城池稀释,为避免周围城镇再遭遇一样情况,应当先追溯源头的。只有沈凌是唯一提及重建梁城,将流民安顿在重建工事上,百姓不单纯是等着领救济粮,而是可以自食其力。
天子希望看到的,并不是他们在这里扯皮,争吵,而是看到有效的方式,灾后最怕滋生□□,沈凌才是在替天子分忧……
许骄目光放在沈凌身上,听沈凌说完这一大段,也忽然想起印象中确实有这号人在。如果没有记错,应当是三年前的春闱,三甲探花,沈凌。他当时写得文章就是针对水利防治,防大于治的,许骄印象深刻,是因为宋卿源看他的文章看了很多次。
她以为宋卿源会把沈凌留在京中,在翰林院任职,但宋卿源直接将沈凌下放,避其风头,许骄并不知道沈凌回京之事,那就是她不在朝中的几月里,宋卿源的
手笔。
梁城之事恐怕是触到了宋卿源的底线,此事恐怕牵连甚广,宋卿源是要用牛刀,沈凌就是这把牛刀,所以宋卿源不惜将他推到风口浪尖处,让他放手去做。
更重要的是,宋卿源不想她涉足梁城的事。
梁城之事能有今日局面,背后的利益关系一定错综复杂,宋卿源不想她牵涉其中,是要让她全然避开。所以沈凌说完,宋卿源又寻了几个老臣来问,唯独避开了她。
临末,殿上的声音才不急不缓,说朝中积压了一堆政事,让她尽快安置。
“臣领旨。”许骄在殿中应声。
……
退朝后,百官相继出了殿中。
早朝时,许骄在最前列,退朝的时候,许骄便走在队伍最末。
翰林院的人都跟在许骄身侧说话,许骄官至左相,右相一直空缺,许骄兼任了翰林院编纂之职,便是代行右相之职。
许骄每日要在政事堂和翰林院中往返。
翰林院这样的机构,多是替朝中培养和留用人才,换言之,都是科举殿试中的佼佼者。许骄是翰林院编纂,这些人日后都等同于受过她提携,是她的门生。
宋卿源将她安置在这个位置上,是不希望这个位置上的人涉及任何派系之争。
她不会。
她自成一派,无需和旁人结党,更或者,谁都知晓,她和天子是一党。
翰林院的人一边在她耳边说着话,她一边听着,目光一面放在前方的沈凌身上。
天子今日在殿中摆明是要提携沈凌,沈凌也从早前在朝中名不见经传的工部员外郎,变成了眼下众心捧月的香饽饽。
众人围着沈凌说了会儿话,大监便遣人来寻沈凌,“沈大人,陛下在明和殿传召。”
此举更坐实了众人心中想法。
许骄收回了目光,旁人纷纷问候相爷,许骄明显今日因为梁城的事,有些心不在焉,众人问候的时候,见大监在身后快步撵来,累得有些气喘吁吁,“相爷,陛下让相爷先在宫中留些时候,有事同相爷商议。”
许骄淡淡应了声好。
宋卿源惯来拿捏得清,让她在宫中稍后,不会因为仓鼠这样的事。
是梁城的事。
许骄心知肚明。
去往明和殿的时候,宋卿源同沈凌在殿中
说话,惠公公领了她去偏殿,“陛下说还要些时候,让相爷先在偏殿等候,将近来陛下留下的重要折子看了。”
难怪了,不让她去政事堂和翰林院,因为这些都是琐事,她不在,也都有相应的机构在运转,方才早朝时说的,也都是不让她插手梁城之事的托辞。但眼下,看他留下来的重要折子倒是真的。
都是他批示了之后,要尽快落实去做的事。
顾凌云卸任,应当攒了一堆。
果真,惠公公折回的时候,身后跟着内侍官抱了整整两大捆。
许骄诧异看他。
惠公公笑容可掬,“相爷,还有呢~”
许骄整个人僵住,光是看完都得一整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