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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问:“小夫人以后去哪里,回上溪么?”
“不知道,可能重操旧业,回去戏班子唱戏吧。他不是说我该走四海么?走四海就不必了,陵川这么大,我在陵川走走就行了。”余菡说着,又得意起来,“你是不知道,戏唱好了,得来的上前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原来我戏班子里,有个四五十唱老生的,上溪人都抢着听他的戏哩。”
她看青唯一眼,“绣儿什么时候回来?”
青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余菡也不在意,“你跟她说,记得回来找我,我就在陵川等着她,等她回来以后……以后就不做主仆了,左右我也不是谁的小夫人,她聪明,跟我做姊妹吧。”
青唯点头道:“我记住了,余姑娘。”
余菡听了这个称呼,粲然一笑:“对了,适才官爷寻我问话,有一点我忘了说,离开上溪的那天早上,老爷从我庄子上离开,是秦师爷来接他的,好像劝他去衙门跟王爷投案,他们不是犯了事么。要不我那天跑到半路,怎么会觉得他想不开,掉头回来找他呢。”
她说完这话,对青唯道,“好了,我先回了,过两天我离开,你就不用来送我了。你这人晦气,你一到上溪,竹固山被掀了个底掉,藏在夜里的都涌来了白日青天里。不过也好——”她朝青唯招招手,跟着玄鹰卫,掉头往落霞院走,“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一个梦里,梦总会醒的。以后记得来听我的戏呀。”
青唯目送余菡离开,又在夜中站了一会儿,才回到书斋。
谢容与正跟卫玦说话,听她回来,别过脸来看她,“余氏走了?”
青唯“嗯”一声,将手里的布囊搁在桌上,“她还回来的金锭子,说是想给竹固山山匪的亲人做抚恤。”
谢容与看了一眼布囊,回头唤章禄之,“明早你去府衙查一查余氏的户籍,如果还是奴籍,想个法子,改成良籍吧。”
章禄之挠挠头,“哦”一声。
青唯道:“余氏还说,上溪县衙暴乱的那个早上,秦师爷到城西庄子,见过孙谊年一面。”
卫玦听了这话,目色一顿,“秦景山?他可有说过什么?”
“他劝孙谊年去跟你们认罪。”
青唯这话出,卫玦不由与谢容与对视一眼。
一名常跟在谢容与身边的玄鹰卫精锐解释道:“不瞒少夫人,适才虞侯与卫掌使正好发现秦师爷有异。”
青唯问:“怎么说?”
谢容与将一份证词移过来,指着上面一处,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你看看这句。”
上面一句是蒋万谦的招供,称他是说了假话,他和秦师爷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当年买洗襟台名额,确实是他挟恩图报,逼着秦景山带自己上竹固山的。
卫玦道:“既然秦师爷跟蒋万谦的关系并不好,那么县衙暴乱那天早上,他带兵来县衙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们一开始以为他是为了拦住玄鹰司,不让玄鹰司去追逃跑的蒋万谦,可眼下看来,他并没有足够的动机这么做。蒋万谦是跟孙谊年有交易,但秦景山并没有参与这笔交易。自然他也可能是为了帮挚友完成交易,最后搏命一回,这个猜测牵强不提,秦景山自己搏命就算了,带这么多衙差一起搏命是为了什么?他不像这样的人。”
“所以我们有了另一个猜测。”谢容与道,“秦景山,会不会不是来阻止玄鹰司的,相反,他其实是来投案的?”
“而适才余菡的话,证实了这一点?”青唯道。
她不由蹙眉,“这说不通啊,如果秦景山是来投案的,当天县衙根本不可能起暴乱。跟巡检司、左骁卫一起打一场,最后连命都没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章禄之道:“我也这么想,当天你们去追蒋万谦了,虞侯让我留在县衙,我是亲眼看着秦景山带着衙差跟巡检司的人马起冲突的。说他是来投案的,这不合理啊。”
谢容与闭上眼。
他直觉秦景山当日就是来投案的,这个念头一生,就在他心中萦绕不去。
不过小野说得也很对,秦景山如果是来投案,他为什么要和留守在县衙的巡检司与左骁卫起冲突,直接卸兵招供不好吗?
还是说,他知道县衙里,有人会伤害他?
谁会伤害他?
左骁卫?不可能。
巡检司?适才已说过了,不会是巡检司。
还是说巡检司是无辜的,但是他们听命的人不干净?但是这支巡检司卫队的校尉是曲茂,曲茂恐怕连手下的脸都没认熟,成日能干一桩正事就很不错了。他一到上溪,大半差事都是他的护卫邱茗帮忙办的,连上溪的善后也是邱……
谢容与想到这里,陡然睁眼。
是了,邱茗?!
“章禄之,上溪暴乱那天早上,是谁告诉我们李捕头不见了的?”谢容与并不是不知道答案,问出这话,他只是想再确定一次。
“虞侯,是曲校尉身边的邱护卫。”
卫玦道,“虞侯,数日前您寻曲校尉打听李捕头的踪迹,也是邱护卫告诉我们,巡检司从未发现过李捕头。”
可是李捕头区区一人,怎么可能躲得过玄鹰司、巡检司、左骁卫三大军衙的追踪?
除非……有人刻意隐下了他的踪迹。
这时,书斋外传来叩门声,是祁铭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