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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纯嘉在半路与她分开,拜见彭大人去了,仆从将她引至一处偏厅,抚台夫人就在这里等着她。
仆从通报,再出来请人,陈姜独自一人进了厅中。眼前一片花团锦簇,七八个身着不同颜色衣裙的女子分站在偏厅两边,正对着她的地方还有四位,围着一把交椅上端坐的中年女子。
女子装扮华丽,一头宝钿花钗,一身烟霞罗缎,神情柔和,眉间含愁,长得很符合陈姜想象中的贵妇人模样。
三只鬼跟着她进去,影子刚才进府就震撼了一回,此时眼睛都不够用了,飘到每一个年轻女子身前研究人家的穿戴,不时发出羡慕地惊叹。
陈姜正欲施礼,贵妇人身边一个女子走上前来,在她脚尖前放了一块团垫。陈姜皱了皱眉,什么意思?要自己跪?
赵媞冷笑:“没有我父皇的恩典,郑家不过就是个卖针头线脑的商户,当了几年官夫人都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陈姜装作未见,双手叠腹微微福身:“神棍门陈姜,见过夫人。”然后站直,仍面无表情直视贵妇。
那年轻女子眉梢一挑:“这位......”
“兰书,退下。”贵妇人发声,声音有点沙哑。
“是。”
女子退回交椅旁,贵妇朝陈姜勉强一笑:“姑娘就是青州府郭同知荐来的神医?今年多大了?”
“我不是神医,是天师。”
“天师?”贵妇一愣,“你...不是郭大人带来给我儿治病的吗?”
所以说,自荐上门的就是啰嗦,每一次都要遭遇质疑,收鬼一分钟,自证三小时。陈姜愿意为了多赚钱演演欲擒故纵的戏码,但不愿意总是浪费时间自证,太跌她神棍门的份。
她冷淡地开口:“我是来救贵府公子的,但我不会治病,只会驱邪除祟。”
那贵妇往前倾身:“你是什么意思?”
“方才我一进贵府,便觉邪气冲天,方位是在东南角,不知贵府公子是否居住在那处?”
四周响起低低抽气的声音,那一群婢女模样的女子都面现讶异。贵妇人却面露薄怒:“你说我儿无病,是有邪祟作怪?简直......”
“一派胡言是吗?”陈姜打断她,掏掏耳朵无一丝尊敬姿态,漫不经意地道:“听都听腻了,我说我能救,夫人信,我就去救,不信,我就告辞。还有很多事做,我并无太多时间在贵府耽搁。”
“放肆!”那个叫兰书的婢女呵斥她,“你是什么身份,知不知道你在同谁说话?”
可能因为赵媞在旁边一直贬损贵妇,陈姜不可避免地受了些影响,张口就道:“不就是抚台大人的夫人吗?怎么,还想要我跪着回话?本天师见了比你身份高百倍的人都不用跪,你又知不知道你在同谁说话?”
兰书一凛,抚台夫人倏地站起身:“你,竟敢对我无礼!”
赵媞大喝一声:“骂得好!郑家女一身铜臭还惯会装模作样的!以前在京中,世家妇都不愿搭理她们。”
陈姜叹息,谁在赵媞眼里都是贱民,哪能听她忽悠!怎么说都是从二品大员的夫人,也不能太嚣张了。
她缓和语气,嘴角提了提:“彭夫人,咱们到底是在这儿掰扯有礼无礼身份高低呢?还是去救令郎?”
彭夫人生生咽下一口气:“你能救?”
“我能。”
彭夫人被陈姜的爽快弄得不知是该生气还是高兴,憋了半晌又道:“若救不了你当如何?”
陈姜嗤笑:“我说能救就能救,没有如何!我虽未见到令郎,但通过邪气判断,此秽物缠着令郎已有数月之久,若不尽早驱除,总有一日令郎会被它缠磨至死。夫人若同意,我马上出手,令郎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可以起床吃饭了。”
“真的?”听前半段彭夫人还有不虞之色,听了后半段立时激动了,“你说真的,可以起床吃饭?从没有人敢像你这样夸口,你...你...你说了就要做到,不可食言!”
“夫人怎么不问我救人要多少钱呢?我神棍门出手的价码可是非常高哟。”
“你要多少钱?”
“一百万两,一百万两,一百万两!她有钱,很有钱,就要一百万!”赵媞在她耳边急促地叫道。
陈姜不可避免地又受了影响,她听多了一百万两,居然觉得自己要的数目有些羞于出口。
“十万两。”
“什么?”满厅的婢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京城护国寺里的大师做一场法事,游龙山游龙观的掌门道长开一次坛,不过千两香油,你竟出口就要十万两,”彭夫人怀疑,“小姑娘,你是借机发财来了?”
怎么了?嫌多?皇商的女儿,娘家能用金砖铺地的人,就这点出息?
陈姜坦然:“彭夫人猜对了,我神棍门有规矩,驱邪除祟起价一千两。近日我确是遇到些急需用钱的事情,问你家就多要点,但也没有违背本门的另一条规矩:上不封顶。”
彭夫人噎住,不知说什么好了。郭同知这个人她不了解,但既然是夫君的下属,总不至于弄个骗子来糊弄上峰,小丫头乖张无常,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不世出高人的样子。她犹豫片刻道:“请你稍坐一阵,我去跟老爷说一声。”
陈姜坐下,翘着腿闲适自在,一副不解的样子嘀嘀咕咕,实则是在跟气呼呼的赵媞吐槽:“贵公子的一条命,十万两就买回来了,多吗?还要跟抚台大人说,看来这皇商郑家也名不符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