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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一个老内侍低头走进:“皇上,司天台少监陈姜宫外候旨觐见。”
皇帝大吃一惊:“她来了?”
走走停停二十多日,一路赶车防雷要吃要喝,陈姜过得疲累不堪。
虽然想创造一个影响更大的“天罚大楚”奇迹,但考虑到天雷劈向捉摸不定,而百姓是无辜的,她没忍心进城搞破坏。每日顺着官道赶路,吃干粮喝凉水,夜宿荒郊野外,天空现出预兆时还要赶紧把师焱拖出来,免得劈坏了马车。二十几天下来,陈姜黑了瘦了,力气却渐长。
前日劈完后,她很赶了一阵急路,趁着天没黑进了京,掏出官印圣旨,应付了好几拨盘查者,在赵媞的指引下,于摘星阁投宿。
并不是存心毁了摘星阁,只是想找个舒服的地方住下,好好洗洗风尘,换件称头的衣裳再去皇宫,听赵媞说这里是京城最高档的酒楼客栈所在,陈姜就决定在此落脚。哪知睡到半夜,天雷不约而至。
一道雷击穿阁顶,击到他们所在的房间,将一张木桌劈成两半。幸好她就睡在师焱身边——必须的,不然怎么翻身保护?
根据一路来掌握的规律,天雷大约两到三日出现一次,每次都是四十九道不多不少,有时候温和,有时候暴躁。头天刚劈过,第二日就来的情况还是第一回 。
但规律是自己总结的,天道的规律是什么,谁也摸不清。陈姜觉得事不宜迟,为了不给广大京城群众造成伤害,还是赶紧进宫的好。
内侍来宣的时候,她赶着自家马车进了大宫门。到要换车步行的地方,天空中忽然又响起了滚滚闷雷,陈姜抬头看了一眼,好家伙,这又改一天一劈了。她不动声色,要求内侍用轿抬人。
内侍表示没有这个规矩,凡面见皇上者须下车步行。陈姜说你就去禀告皇上,我师父病重,走不了路,不但要轿子抬去,上了殿还得安个交椅坐着。
一炷香后,皇帝在朝殿见到了陈姜和她传说中的师父。
那黑发黑袍的男子坐在宽大交椅上,被两个内侍抬进来。他显然处于昏迷状态中,垂头闭目,手脚都软软搭着。即使离了老远,也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皇帝仍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好容颜。
陈姜不跪,施了福礼后就赶在皇帝开口前快速道:“见过皇上,微臣前些日子进京时出了些意外,没能准时奉旨前来,请皇上恕罪。”
皇帝眯眼:“哦,是何意外?”
“让人劫了,在家耽搁了几日便马不停蹄赶来。”
马不停蹄?皇帝暗嗤,从最后一次得到她离村的消息到今天过去了二十日,爬也该爬到京城了。
“什么人劫了你?”
陈姜扶着师焱的肩,道:“劫我的人是云鹤和他的徒弟文修,又叫王根山,原先是我同村王七的相公,后来入了邪道,跟云鹤二人狼狈为奸,欲致我于死地。”
皇帝不知这里还有云鹤的事,但见陈姜所言和暗卫信报大致对得上,便信了七八分:“云鹤道长怎会是邪道?大楚立朝以来,全是他在宫中除祟净殿,保后宫安宁,怕是你二人之间有些误会吧。”
陈姜哼道:“他因嫉妒无故将我竖为仇敌,我可没误会他。”
云鹤已离开司天台,皇帝不解内情,只当这是天师间的争斗,便转言道:“这位,便是你的师父?他怎么了?”
陈姜也不想再说云鹤的事,顺着后半句话答道:“我师父大限将至,下山来看看我,恰好救了我一命,法力枯竭了。我将他带在身边,是为了送他最后一程,全了师徒情义。”
皇帝略惊:“这样年轻,怎会将死?”
“咔嚓”!外头一亮一暗打着闪,一时间狂风大作,殿门口的内侍帽子被吹飞了,重雷轰隆隆地闷在云层里酝酿着。
陈姜听着雷声,淡淡一笑:“他不年轻,三百多岁了,若不是为了救我,估计还能再活个二三十年。”
皇帝倏地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三百多岁,凡人怎能这般长寿?”
皇帝在陈姜进殿前已揣了一肚子质问,第一条就是国运推算的问题,要她对没能推出内乱给个解释,最好还能拿出解决之法。第二条就是雷灾缘由。不料三句两句话题就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偏下去了。长寿的秘密谁想知......不,是谁不想知道?
陈姜大气道:“皇上有意,我可以教您一套功法,每日练习,不仅益寿延年,还可返老还童。”
皇帝听得心中激荡,面上不显:“哦,还有这种功法?”
“是啊,您是天子,有龙气护体,练起来事半功倍。”
皇帝闻言通体舒泰,对陈姜的防备疑虑更减淡不少。正欲向她问问国运的事,殿顶“哐”地发出巨响,一道刺眼光芒闪过,皇帝头顶前方的大梁柱忽然坍塌,一端正朝着他砸下。隐在暗处的护卫飞身而起,向着皇帝扑了过去。
“护驾!”
“地动啦!地动啦!”
师焱不醒,天雷不退,四十九道逐一劈下,除了第一道有些狂野之外,其余的都老老实实按照它的轨迹降落,总算没让这座宫殿变做废墟。
震耳欲聋的声音和令人胆战心惊的电光在朝殿内肆虐了许久,终于安静下来。陈姜放开师焱,按着他的肩膀直起身,回头一瞧,皇帝还坐在高台龙椅上,灰头土脸,身僵骨硬,嘴巴微张,瞳仁都不会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