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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白颔首,慢慢走远。
只余下他们两人,贺眠眠正要挣脱他的禁锢,没想到他定定地看她两眼,忽然开口:“你哭什么?”
哭?贺眠眠微愣,稍稍垂眸,一滴泪珠滚落,刚巧落在他的手背上。
萧越深深吸了口气,微微捏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观她神色。
她的眸中氤氲着雾气,眼尾有些红,像是受了许多委屈,弄得他有些心软。
眸中的不郁一点点散去,他松开她滑腻的下颌,语气也软下来:“朕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怕朕?”
百姓敬畏天子,这不是与生俱来的吗?可是贺眠眠不敢说,她咬了咬舌尖,逼走心头的颤意,许久才回道:“不怕。”
又说不怕,明明已经怕的哭了起来,萧越微顿,深觉这样不行。
贺眠眠见他许久不说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酒味愈发浓重起来,她微微一愣。
方才她太过紧张,居然忘了皇上方才在宴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不过现在还能神色清明地与她说话,皇上酒量真好。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瞬萧越便压在她消瘦的肩头,她不由得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扶住快要滑下去的萧越。
滚烫的鼻息喷薄在她颈侧的肌肤上,带起一阵酥麻。
怎么这么快就醉了?她努力驱散那股不自在的感觉,僵直着不敢动,磕磕绊绊道:“皇、皇兄,您喝醉了?”
“朕没醉,”他忽然起身,中气十足道,“朕还能走。”
贺眠眠张了张口,讶然地望着他努力走直线却走的七拐八弯的步伐,皇上喝醉了之后居然和旁人无异,也会逞能说没醉。
贺眠眠暗笑,她照顾过喝醉的爹爹,对此事甚是有经验,于是上前几步扶住他,耐心道:“皇兄,咱们回含元吧。?”
“含元殿……”他跟着重复,语气疑惑道,“那是什么地方?”
贺眠眠没有理会一个醉酒之人的话,她四处看看,却没发现一个人影,连一直常伴在皇上身边的王公公也不见踪迹。
想必还在宴席上,只是若是她现在过去,萧越便没人照顾了,她想了想,决定直接扶他回去,路上遇到宫侍再说吧。
正想小心翼翼地将落在她肩上的萧越扶起来,他却溢出一句轻喃:“眠眠……”
有氤氲的热气在她耳边吹拂,颈侧的酥痒感无法忽视,她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回一句嗯。
他的语气脆弱又茫然:“朕昨晚梦到她了。”
贺眠眠微怔,想起了“她”是谁,那个皇上深爱而不得的女子。
她将手收回去,没由来地一阵心软。可是她张了张口,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并不懂得情爱的滋味如何刻骨铭心。
没想到他却再也没说什么,主动从她肩上离开,鼻梁轻轻蹭着她的耳尖,而后软软的触感擦过她的下颌,一触即离。
心中泛起几分涟漪,肩上的热度开始慢慢消散,耳朵却热的像发烧。
他现在没有意识,他喝醉了。
贺眠眠努力驱散那一丝不自在,极力稳住心神,伸手扶住他,嗫嚅道:“皇兄,眠眠送你回去。”
“眠眠真乖。”他声音很低,夹杂着几分柔和。
贺眠眠缓慢地眨了下眼,不知为何居然有些受不住,她微微侧过脸,让清风拂去她脸上灼热的温度。
她不敢过多地耽搁,低头认真地扶着步伐稍微有些凌乱的萧越慢慢往前走,自然没发觉他已经偏过脸,唇边笑意深深。
第24章 进宫第二十四天
一边是热闹宴席,一边是清静小径,泾渭分明。
贺眠眠扶着萧越慢慢往含元殿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便远离了丝竹声,可是他的身子越来越重,她有些支撑不住,忍了忍才鼓起勇气道:“皇兄,能不能歇一歇?”
她声音软软的,细细喘息着,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拭去鼻尖的细密汗珠。
萧越的喉结滚了滚,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垂眸说了声好。
贺眠眠松了口气,喝醉酒的萧越还是很好应付的,她左右看看,目光忽然定住了。
她看见了选妃宴那日的长亭。
原来湖心亭和长亭离得这么近,只是因着她不常来这里,所以一直未发觉。
回忆涌上心头,思绪倏然回到了夏至那日,碧荷葳蕤,锦鲤游弋,少女明媚,但是让她印象更深刻的,还是萧越唤她上前时的淡漠语气。
她眸光黯了黯,莫名不想去长亭,所以宁愿强撑着继续往前走,不想停留。
萧越自然发觉,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缓了缓,他假装不经意间抬眸,指着长亭懵懂地提议:“眠眠,为何不去那里?”
贺眠眠脚下微顿,哪怕他喝醉了也依然不敢忤逆,只好同意了。
她扶着他慢慢往长亭走去,见他步伐有些凌乱,她蹙眉关心道:“皇兄,您难受吗?”
如果不难受,那就再多走一段路好了,她心里打着小算盘,还是想说动他。
“有些难受,”萧越假意强撑着,又往她身边移了移,“马上就到了。”
贺眠眠垂首,肩上越来越重,她只好加快步伐进了长亭。
这里和一个月前相比并没什么变化,不过上次去是白天,一切都是明媚的,如今是晚上,风吹过,沙沙低语,比白天多了一份清幽与惬意,她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