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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唤归’,”清清拍了拍手,“你或许没听过,因为这是我自创的。”
少女微微一笑:“我不会动手杀你,你要么等官府来行刑,要么自己想办法,我反正不会动手。你身死之后,它能助你的灵魂回到你最为牵挂的地方,那里或许是江米镇,或许是你云南老家,我不能保证。”
“一切,就看你自己执念有多深。”
她抬头望了望云层中的朦胧月亮,道:“提醒你一句,明日阴气极盛,各路鬼魂都想借月圆之日的阴力,来搞出点名堂,你最好不要选明天,不然容易半路被误伤。”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些东西藏在何处了。”
月亮在云层中穿行,时隐时现,时明时暗,院落中众人的身影亦随之清晰或暗淡。
陈仵作坐在窗边,他没有点灯烛,是以室内一片昏暗。
他饮了一口酒,朝坐在对面的人摇头笑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对面的人也跟着端起酒杯:“那丫头,是林明的徒弟?”
“你瞧这做派,难道不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的确如此,说起来,我跟他也太久没见了……”那人一抬头,饮尽杯中物。
“你早两天来,他还没走。”陈仵作拿过酒壶,给他添上。
“我从水上来,在青州耽搁了几日休整,实在走不得……”
陈仵作沉默片刻,道:“你仍是时时做那个梦?”
对面的人叹息不语。
“你若想治……”陈仵作朝窗外望去,从他的角度,院落中的情况一览无余,少女正蹲在吴恒身旁,似乎在听他说话,“她倒是能帮上忙。”
“就不知道——”陈仵作向他举起酒杯“你舍不舍得治好了。”
第29章 楔子
对于景和十一年夏的那场大火,许多长安老人都还记忆犹新。
那天十分闷热,没有一丝风,人们过了晚食,便早早歇下了,是以大火从西市烧起来的时候,竟第一时间没被发觉。
火从子时烧到东方既白,把长安最是醉生梦死好去处的栖云楼,烧成了一片焦黑的残垣。
有从楼内逃出的姑娘伏在废墟上哭喊,有阿妈不死心地翻找未被烧毁的财物,有来看热闹的居民,对着这栋昔日的长安梦嗟叹不已。
二十七年繁华梦,三十六载寂寞天。
已过了三十六年,废墟上早已起了别的房屋。西市仍有鳞次栉比的商铺,从日到夜,鼓乐声不断绝。
无人再提起栖云楼,或清新雅致,或花团锦绣,惹人流连的销金窟,长安从来不缺。
人间惆怅事,长安亦不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是之前放过的,因为大纲关系被我安排成第三个故事了,鞠躬。
第30章 元日(上)
元化三十年,正月十五夜。
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朱雀大街上人潮纷纷,流光溢彩的灯树下,有严妆华服的丽人结伴款款而行,裙衫流水般划过,留下一路暗香,惹得路人驻足回望。
风销绛蜡,露浥红莲,灯市光相射。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
种满了长安城的梅,在这样的夜中仍盛开,清幽的香气暗暗弥漫开来,鱼龙曼衍,火树银花,鼓乐歌舞自辰时开始,将持续一夜。围绕着城墙的曲江水波粼粼,映着江边升空炸开的烟花,也映着烟花下相拥执手的有情人。
“阿绛,”水边长身玉立的男子朝身边人唤了一声,“你过来些。”
名为阿绛的女子没有依言照做,她敛眉低目,似欲言又止。
“砰”的一声,烟花在曲江上空炸响,万千星雨纷纷而下,照亮了停在江中的彩舟,也照亮了女子瓷白细腻的肌肤,肌肤上粉霞般朦胧的红晕。
她远山般的眉在光影中时明时暗,眼中波光却始终粼粼,女子抬起下巴,用那水一般的眸去寻夜空中正绚烂的烟花。
“阿绛……”身边男子低低地叹,他不看烟花,只看着她,“有没有人同你说,你今日十分的美?”
女子侧过头,含羞带嗔地看了他一眼,拂袖转身便要走,如云的裙摆旋出一阵香风。
男子上前,将那阵风擒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那我就是第一个了。”
又一朵烟花炸开,星华璀璨,光波流转,一片如梦似幻中,二人深深地吻住了彼此。
“不会拖到明年,”唇齿纠缠间,男子向心上人允诺,“今年,我会把该解决的都解决掉。”
“不会再拖了,裴信也好,高秋石也好,不是都被我除掉了吗?我们的路,只会越走越平坦。”
“你一定会是我的,我们好好在一起……”男子沉湎于这个长而动情的吻,忽略了怀中佳人一直未发一语。
良久,女子倚在男子胸口,柔柔地应了声:“嗯。”
与此同时,距离长安千里之外的西南小镇。
没有如织的游人,没有持续昼夜的歌舞,没有千年古都的繁荣热闹、富贵锦绣,这只是个在图志堪舆上都难寻见的小镇罢了。吃两碗元宵,剪几张彩胜,与家人好友吃茶闲谈,便是当地居民难得的节日消遣。
郑二不喜欢吃元宵,也早过了剪彩胜取乐的年纪,父母早年便过世了,亲眷族人也不大待见他,今天,只有他一人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