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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息着说:“我在风崖,每想你一次,便用剑在石壁上划下一道痕迹。结果去年,那片峭壁便因此破碎了……但我还是觉得划得不够深……”
“因为那远不及我想着你的时候那么深刻,那么要命。”他声音愈发低,如同呓语。
清清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只能被迫着倾听这些话。她心乱如麻,觉得一切都极不真实,他们是怎么谈到这个的?怎么就说起这个了?
鼻尖萦绕着冷冽梅香,她知道那是萧子熠身上的味道。他仍不肯放过她,用一个几近于拥抱的姿势将她困在怀里。
“你认识了许多新的人,是吗?同他们在一处开心吗?”
他根本不需要她作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能给你的,他们也能给么?你喜欢他们,比过去喜欢我,还要多吗?”
他看着女孩极力想表达的眼神,有些怜爱地将手指轻轻摩挲了她的唇:“不用回答这些问题,反正你只会给出让我失望的答案。”
“我不会像你那么坏,”萧子熠低笑着说,“明明说了喜欢,却又跑到旁人那里——算了,那些我也不在意了,只要你这次跟我走,那些都没有关系。”
“你想做的事,我替你完成。你想寻的仇,我来帮你报。你想问的话,我都可以全告诉你。过去不能说的,我全部,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那时候,是我不好……我太过自信,太过愚蠢,我已经后悔得足够了,清清。”
“我不会再让你难过,现在对你这样,也只不过是想让你能完整听完我的话。只要你愿意认真想一想,不要马上离开,我就放开手,好不好?”
怀中的女孩安静下来,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扑闪,似乎用此来代替点头。
萧子熠抿了抿唇,他缓缓地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臂。
清清真的没有转头就跑,她轻喘着后退两步,好像一时间不知作出什么反应。
萧子熠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说出第一句话。
清清脸颊红扑扑的,头发也有点乱,眼睛中好似蒙上一层水汽,添了几分朦胧,不复平日清亮。
她迟疑地说:“……你就那么想让我跟你走?”
萧子熠哑声说:“是的。”
“啊,”清清的眼睛还是雾蒙蒙的,但说出的话却不见半点迷乱,“非常想,怎么不求我呢?”
她嘴角翘了起来,用他的话回敬他:“萧子熠,求人是这么求的么?”
在空无一物的山谷中,只有风在来去,它拂过对峙着的二人的衣袂,卷过地上的沙土,沙沙地响,好似一声声叹息。
“求就可以了?”萧子熠轻轻地说,“只要求你,你就会答应吗?”
白衣少年往前走了一步,眼中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哀求与渴望:“只要求你,就能得到你吗?”
第110章 空山(下)
清清几时面对过这种架势。
眼前的少年一身白衣,仍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但她从他一片暗色的双眼和轻颤的指尖中分明看出,他真的愿意恳求她。
倘若她还要开什么条件,或是将他狠狠戏耍一番,他也大概率不会拒绝。
但那有什么意思?
她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太多,纷涌上喉头,却始终挑不出合适的字句来面对这般场合。
在面前的少年眼神彻底晦暗下来之前,清清终于开口了。
她说:“唉。”
萧子熠哑着声音说:“唉什么?”
清清望了望天:“你说要带我走,那要去哪里?”
萧子熠反问她:“你想去哪里?”
清清喃喃地说:“在尘埃落定之前,哪里都不是我想去的地方。”
萧子熠说:“你不知道如今时局多么凶险,那不是你能做出努力的事……”
清清打断了他,她轻声说:“你看,这就是我们现在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萧子熠注视着若有所思的女孩,他沉默下来。
清清望着天边翻卷的云朵,笃定地说:“你不了解我。”
她止住了正欲开口的萧子熠,继续道:“或许你其实了解,但仍选择用这种方式——那岂不是更糟糕?”
“师父在的时候,我尚能躲在他的保护中,假装对一切毫不知情,现在他不知何处去了,而我,就只能转投于另一人的庇佑之下,其他什么都做不得了么?”
“我不是那种甘于被欺瞒,被哄骗,能心安理得地在旋涡中生活的人。水花已经溅在脸上,仅仅躲开是不够的,因为风浪永远会在。”
“你凭什么觉得,我只能躲藏在别人的港湾里,而不能做浪上的舟客?”
她这番比喻将萧子熠的想法说得太通太透,她早就看穿了他。
萧子熠并没有反驳,她这番话,其实他早就想过了。
但想过是一码事,想通又是一码事。
他说:“既然你知道这些,知道为了你能安稳安心地生活,你师父作出的牺牲,又为什么……”
“为什么不乖乖地等着,为什么不装聋作哑地过着,”清清再次打断他,“为什么非想去涉一涉?”
“我是被护着,但不是作为一个花瓶,一样古董珍宝来护着,我首先是一个人,有自己的愿望,能做自己的事。”
“师父也不会愿意我真这般傻的,”清清平静地说,“萧子熠,我们已经三年没有见了,三年能改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