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青复盘指导完，楚灵芸起身，深福一礼致谢。
    又扭头对姜清涵笑道：“清涵妹妹，你我都经棋圣指点，茅塞顿开。不如趁热打铁，我们切磋一局，也好将闻公子讲的精要论点，融会贯通。”
    姜清涵深知自己棋力不如她，却也没有借口避战，只好勉强答应。
    这棋社的社员，大部分都是青龙区、朱雀区的贵族。如今姜清涵一个下京城五品小官的女儿，竟然也能入了棋社，并且有了二段棋力，引来不少高门贵女的嫉恨。
    楚灵芸倒也罢了。
    楚家虽说是破落户，但她爹好歹是正三品礼部侍郎，说不定在翰林院那边有什么人脉。而且她家又居住在朱雀区，勉勉强强算是他们朱雀的一员。
    可姜清涵凭什么！
    便有几个闺秀也围了上来，观战。
    姜清涵接触星罗棋的时日，本来就不如楚灵芸长。
    楚灵芸之前天天与范正豪对弈，少说也有几千局的对弈经验。
    姜清涵加上楚灵玥同她下的指导棋，也不过五十盘左右。
    而且她又不像楚灵玥那样，开悟天地法则，了解星辰变化。虽然楚灵玥给她详细讲过，但是她能理解的部分实在非常少。
    同为二段，但姜清涵根本不是楚灵芸的对手。
    连下三盘，姜清涵都是惨败。
    而且每一局，都是在中盘就分出了胜负——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根据星罗规则，六段以下由于棋局相对简单，所以规定时限是一炷香到三刻钟的时间。
    六段以上，才会根据不同段位，分为半个时辰到几个时辰不等。
    围观的几个闺秀见了，立即对姜清涵冷嘲热讽。
    姜清涵抿了抿唇，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得罪了楚灵芸，她为何要这样故意针对自己。
    但星罗较艺，就是要见个胜负。楚灵芸下手虽狠，姜清涵却没有任何理由质问，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楚灵芸捂嘴窃笑，脸上掠掠闪过一丝鄙夷，虚情假意着道：“清涵妹妹，方才闻公子所讲，‘尾宿之日不可求’一句，我理解的还不太通透。咱们再下几局，拆解拆解。”
    姜清涵表情僵硬，垂下头，咬着唇嗫喏道：“我……”
    “咚咚咚”三声叩响。
    姜清涵和楚灵芸同时转头，原来不知何时，这黑衣兜帽人竟来了。
    这人一直被那几个闺秀挡着，她俩心思又都在棋盘上，这才没注意到。
    现在这人灵巧越过一众闺秀，走到姜清涵旁边，食指微屈，在棋盘上叩了三叩。
    然后，如黑洞般的兜帽里，那双发亮的眼睛看向姜清涵。
    姜清涵一愣，吃吃道：“阁下想与楚二姑娘对弈？”
    这人不吭声，只是叩棋盘的手挥了挥，意思是让她腾地儿。
    姜清涵赶忙站起，而楚灵玥快速坐下。指尖飞速扫过棋盘，让棋子归位初始。
    手速之快，让所有人都看呆住了。
    围观众人中有六段的，归位手速都没这样快。
    楚灵玥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不能给楚灵芸逃走的机会。
    棋手已做出邀请。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楚灵芸若是不战而逃，只会给她的星罗棋生涯留下耻辱的一笔。
    她只好硬着头皮应战。
    以楚灵玥棋尊棋力，对付一个二段的微末棋手，连梅花易数都不必用，就可以做到纯粹欺负。
    可要瞬间就击溃她，那不是少了很多乐子？
    楚灵玥就是要一点一点地折磨她，让她在看见胜利希望时，又扭转乾坤，让她从云端跌至深渊。
    这局棋，愣是拖到了时限到。
    六段以下的星寿大多都是百年，只会加两三个千年进去。
    即是说，六段以内，推演的行星最多，只用计算千年时光。比起万年、十万年甚至亿年，还是容易许多的。
    一盘结束，双方都有活星。按规矩，是要计算星域总体寿数，寿长为胜。
    而楚灵玥，恰好比楚灵芸多了一百年。
    也就是，恰好比楚灵芸多了一颗活星。
    连下三盘，皆是如此。
    观棋的人看不出其中门道，只以为二人旗鼓相当，只是这黑帽人每次运气都比楚灵芸好了那么一点。
    可只有楚灵芸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这是只有身临其境对弈的棋手，或者段数很高的棋手，才能察觉的事实。
    方才讥笑姜清涵的三两人中，立马又将矛头对准了楚灵芸。
    毕竟她被闻青评为“不错”，也是个招人恨的。
    楚灵芸皱眉。对讥讽她的几个闺秀充耳不闻，只是盯着那张被银白面具遮挡、不辨真容的脸。
    这人极可能是钟离忧的宠姬。
    她的星罗，与她的琴音一样，都带着一股狠戾肃杀之气。
    与这人对局，楚灵芸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直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似要将她生生扭断。
    在仙音阁见识过此人琴音后，楚灵芸就知道，这位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当时，她以力拔山兮之势，压制罗茵蓉和楚歌瑶的琴音。现在，又以这深渊吞噬气场，来搅她的局。
    莫非这人看出自己是以打压姜清涵为乐，要帮姜清涵出头？
    上次仙音阁也是，如此针对她们楚家的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