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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南笑了笑,摇摇头。
“生气了?”陈双又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没关系,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生气的。”屈南这才微微转过来,“只是我好羡慕程丹,想家了可以有人哄,难受了还可以哭。我就不行,我只能一个人忍着,都没人关心我。”
“我关心啊,我关心。”陈双立刻揪住他的衣服,“你放心,我说了对你负责任,一定不会食言!”
“那好。”屈南立刻就同意了,“以后程丹的事就交给柯燃吧,柯燃比我认真负责,他是一个好宿舍长。”
灯下,屈南的脸被照亮大半,眉眼深黑,山根挺拔,陈双仰着一点点下巴看他,点了点头,真看不出来屈南居然需要人哄。他好纯,好脆弱啊。
冬训进行依旧,说白了就是日复一日的枯燥。运动员的巅峰建立在大量复制训练的基础上,并且短期内看不到回报。有了屈南的晚间单独陪练,陈双的日子好过许多,几天过去,他完全适应了强度,甚至还有些不够练。每晚他和屈南一起完成王国宏要求的加练,可是王国宏只字不提,从来不去问他。
大概就是拼自觉吧,能走到哪一步,主要看个人。
弟弟也按时参加了封闭冬训营,两人只能在晚上联系。视频通话中,弟弟比前阵子爱笑了,但话仍旧不多。他说自己和顾风分在一个宿舍里,陈双才放松一些,虽然顾风这个人究竟什么样不甚了解,但陈双想,他应该不坏。只是一想到顾风总是迁就搭档而忽略四水的努力,陈双不由地无奈。
又过了几天,周五,到了约定的日子。陈双在自由活动时跑出来,奔向东校门。
传达室里有不少人,都来取快递。苏晓原也在里面,那个皮肤比较黑的张钊蹲在他旁边,正给他系鞋带。
“诶呀你别。”苏晓原缩着脚,“你……你心里摸摸正,你这样儿,像个……”
“我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就是个流氓。”张钊把苏晓原的脚后跟抬起来,给他脚心贴了个暖宝宝。
“我来啦!”陈双从兜里掏出一把棒棒糖,“给你!学校小卖部买的!”
“你不用给我买的。”苏晓原拉他坐下,“怎么样了?你那个人?”
“有进展!”陈双拍拍胸脯,“冬训结束我俩转正。”
“干!还转正?”张钊揉着苏晓原的脚踝,“你俩还预备役一阵?我俩高三就转正了。”
“你别说他。”苏晓原赶紧剥开大虾酥塞给张钊,“你坐下,我带了秘密武器。”说完,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盒,拧开盖子,里面是肉色的膏状物。
“这是什么?”陈双好奇地问。
“这是遮瑕膏,很厉害的。”苏晓原先用手捂热,还放在嘴边哈几下,再用无名指接触膏体,慢慢融化它,“冬天不太好用,你用的时候记得用手热一下。”
“遮瑕?”陈双连听都没听过,“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参加了大学汉服社,化妆用的,这个很好用,连纹身都能遮住呢。你来。”苏晓原柔柔地说,叫人没法拒绝,陈双就凑过去,被撩开了刘海。
他手指很凉,是血液循环不好的人,力道又很轻,羽毛似的在陈双左太阳穴这里点点、那里点点,时不时再蘸一下遮瑕膏,认真的态度像修补一样宝贵的文物。
他太过仔细了,导致陈双根本不敢动,生怕一动就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而整个过程里,张钊都在旁边吃大虾酥。
“好了。”终于苏晓原将手一放,取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这下就好了。”
好了?陈双摸了摸太阳穴,感觉那里被涂了东西。而前置摄像头的画面里,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左边脸。
胎记被遮住了。
只是那块皮肤的颜色比旁边暗淡,边缘处隐隐发青。
“这是……我?”陈双拿过手机。他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脸,大概就是这样。无数次睡前祈祷过的脸,大概就是这样。现在,它出来了。
“是啊,虽然不能完全遮盖,但是不仔细看,绝对不会一眼认出。”苏晓原很有把握地说,“只会觉得你这里皮肤暗一些。张跑跑你说是不是?”
张钊靠近看了看。“其实仔细看还是有痕迹。”
“你……你重新说。”苏晓原将脸一扭。
“我没说不好啊,我是说仔细看。”张钊心直口快,“但你让我乍一眼看,我绝对猜不到是胎记。”
“这已经够好了,已经够好了。”陈双拼命拨开刘海儿去看,去检查,自己真是白活18年,都不知道遮瑕膏的存在,它可以大幅度遮盖青色,把自己从没干净过的左脸还原,“这个东西多少钱?”
“我送你,算是交个好朋友。”苏晓原把盖子拧好,“就算谢谢你上次救我,以为我遇上了流氓。”
“所以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流氓?”张钊立刻反驳。
“你本来就是……”苏晓原红着脸给陈双递遮瑕,“也算卖给陈双一个人情,你们长跑队训练太苦了,每天几万米,万一身体不舒服,你赶紧让陈双带你找校医。”
他们之后又说了一些什么,陈双就没听清了。他的小怪物暂时隐身,虽然自己和它已经和平相处,但还是很欣喜。谢过之后他迅速跑回宿舍楼,想要给屈南一个惊喜,也想拍个照片给妈妈弟弟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