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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孺退了出去,不消片刻庞国公夫人就从外入内,只见她眼睛红肿,神色憔悴,斑白的发髻上只用了一根墨玉簪固定,霎时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庆阳郡主不由坐起身来,关心的疑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怎的才几日不见,竟成了这副模样?”
庞国公夫人踉跄着走到床边,脱力的跪在绒毯上,冲着庆阳郡主泣涕皆下哀声道,“求郡主救救我的玉儿、救救我,郡主大德,凤沅此生都不敢相忘。”
鲁凤沅正是庞国公夫人的闺名。
庆阳郡主紧紧的皱了眉,一面吩咐人将庞国公夫人搀扶起来,一面道,“好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与我说明,我如何应你所求。”
庞国公夫人闻言,紧紧的握着庆阳郡主的手,将陆淮安方才在庞国公府的行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我素来知道,这露水姻缘最是勾男人的心,可我万万没想到,淮安竟也会受不得诱惑,非但以自己的身份给她谋了正六品的官位,如今为了她,更不惜空穴来风拿玉儿的性命相胁……我苦命的玉儿啊……”
庆阳郡主听完后,直接铁青了脸,胸膛阵阵起伏着,片刻后拊掌大骂了一声荒唐,抬头厉声吩咐静孺,“让这逆子滚回来见我!我道他怎么一直都不肯成婚,连庞郡主这般天仙似的女儿家都看不上,原是被外面的狐媚子连心都勾去了。”
静孺应了声是,准备吩咐人去琼苑请陆淮安回来,她转身之际,庆阳郡主又叫住了她,冷冷道,“这逆子如今翅膀是硬了,旁人我怕是叫不动,你亲自去请他,他若肯回来最好,若是不肯你便告诉他,我不介意亲自去一趟琼苑。”
“是,郡主。”静孺姑姑领命退下,她满腔复杂的离开了镇国公府,独身一人往琼苑而去。
到了琼苑外,她上前扣门,阍者是陆淮安手下的老兵,倒是见过静孺一面,忙将她请了进去。
书房中,陆淮安正在看京都的地图,听麻姑禀报静孺求见,他眉间闪过一抹复杂,顿了会儿才道,“让她进来罢。”
静孺入内,还未屈膝就听陆淮安冷冷道,“姑姑不必多礼,母亲有什么吩咐直言便是。”
静孺姑姑眉心微蹙,嗓音低沉的将庆阳郡主的吩咐说了一遍。
陆淮安听完静孺姑姑的话,负在身后的大掌紧紧的攥了起来,半晌才道,“你先回去,随后我会回府见母亲。”
静孺姑姑应了一声,福身退下。
陆淮安又将手里的地图看了一遍,圈出几处重点搜查的地方,交给麻姑后,才离开琼苑往镇国公府而去。
他到镇国公府的时候,庆阳郡主已经穿戴整齐,身边徐公公捧着家法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见过母亲。”陆淮安收回眼风,上前行礼,微微躬了身子。
庆阳郡主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冷看了他一眼,“你立刻放了放了庞郡主,再好好的向庞国公夫妇赔罪,今晚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
陆淮安没想到他的母亲会这般直接,微微挑眉道,“若是儿子不肯呢?”
庆阳郡主一直强压的怒火终于还是在此刻破了功,她抓起手边的茶盏就差陆淮安脸上砸去,“你敢不听我的话!”
陆淮安侧首避过,神情失望而冷淡的看向庆阳郡主,“这么多年来,母亲始终如此,从不肯听儿子的解释,总是只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你还敢狡辩!”庆阳郡主越发恼火,食指指着他怒不可遏道,“你敢说你没有养外室,还是没有为了那个外室谋官、没有为了她大闹庞国公府,给庞郡主喂毒?”
“是鲁氏掳人在先……”陆淮安试图解释,庆阳郡主却忽然起身,狠狠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逆子,你还胡言乱语!”
陆淮安被打的偏过头去,嘴角溢出一丝血线,他深邃的眸子低垂,含着一抹冰冷的嘲意。
庆阳郡主见他到这个份上还不服管教,侧头冷冷的看了徐公公一眼,“请家法。”
徐公公捧着拇指粗的藤条上前,行了一礼,“是,郡主。”
庆阳郡主又看了陆淮安一眼,“给我打,打到他认错!”
徐公公闻言,朝陆淮安拱了下手,“二公子,请恕奴才无礼。”他话落,毫不留情的抽在陆淮安的背上,上好的锦缎顿时裂了一片。
陆淮安攥紧了手,目光冷淡的看着庆阳郡主。
这根藤条虽说是镇国公府的家法,可向来只会用在他的身上,从小到大他不知挨过多少次。
至于他大哥和敏琮,那是他母亲的心头肉、心尖儿,向来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徐公公是看着他大哥长大的,心自是偏向那边,对着他从来不会有半分心软,不过片刻,他已经挥动了几十下藤条。
陆淮安能察觉到,他的后背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忽然,他踉跄了一下。
庆阳郡主见了,只是冷笑,“你不是向来骨头硬吗?如今也会装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火,落在陆淮安的耳中,只片刻便兴起燎原之势,原本还沉闷的心脏突然就冷了,他不想再白白熬下去,突然出手抓住徐公公挥来的藤条,攥在手里,瞳孔散发着冷漠,一字一句的看着庆阳郡主道,“母亲既然这般厌恶我,不如分家罢。”
“分家”二字音落,庆阳郡主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她紧紧的叩着桌案,颤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