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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接住在了张家,付了张家一大笔钱,至少在张家看来是一大笔钱。
他们的到来让村子的氛围陡然一变,村民们几乎不聊那些鸡皮蒜毛的事儿了,觉得要是被那一家子听见,挺羞耻的,张家的争吵也戛然而止。
随着这一家特殊的游客的入住,村子眼见着变得越来越祥和安宁,但突然有一天,灾难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灾难?”
少年旁边聚了越来越多的人,大家都听着他讲述村子里的故事,听到少年听到“灾难”,不由想起了先前的暴雨。
但少年所说的灾难并非什么天灾,而是……人祸。
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少年面露惊恐,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他攥着自己的裤子恍恍惚惚地说:“血,都是血……有人残忍地在这个村子进行了一次大屠杀。”
剧组人员瞪大眼。
“什、什么?”
屠杀?
那天,张家兄弟爆发争吵,正逢农闲村里人都跑过去拉架,结果一去无回,所有人都被砍伤,倒地哀哀□□,少年是因为被齐妍姐拜托出山去买生活用品才逃过一劫,等他回来,看到的就是血流满地的情景,他的亲友邻居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吓得他几乎以为深陷噩梦。
“但不是什么噩梦,是现实。”
是再残酷不过的现实。
眼泪从少年的眼中流淌而出,他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变成了一具只会流泪的空壳。
“……后来呢?”苏恬问。
后来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不然村子应该不复存在了。
“后来……”少年的眼珠子动了动,努力在苏恬脸上聚焦,“后来我看到了永成哥。”
苏恬的眸光闪了闪。
在少年讲述的故事里,张永成就像一个可悲的配角一般,他的存在感远没有他的弟弟张永鹏那么强,大家在听故事的时候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了弟弟永鹏身上,对于哥哥永成,只有一个可恨的但又有些可怜的这样一个印象。
苏恬没想到,少年又会讲回到张永成身上。
少年说:“我看到了永成哥,他也被砍伤了,满身是血。”
“他躺在我的父母旁边,睁着眼,看着天。”
“我以为他死了,但没有,他突然拉了一下我的衣袖,让我快逃。”
【“快……逃。”张永成艰难地抬起手,拉住少年的衣袖,“快……离开这里……要快。”
少年已然被吓傻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断传入耳朵的□□像是钝刀子一样,不断磨着他紧绷到了极点的神经。
“到底……”他张了张嘴,嘶哑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谁在这里实行了这场屠杀?
到底是谁?
旁边的张永成瑟缩了一下,像是被这句问话刺伤了一样,他哽咽道:“都是……因为我……”
少年扭头看向他。
张永成在村里的评价太低了,家家户户都拿他当反面案列教育孩子,少年也听说过不少这人的“丰功伟绩”,所以虽然接触不多,但少年也讨厌这个人。
一刹那,少年以为是这个无赖发狂砍伤了村民。】
“但不是这样的。”少年咬着牙一句一顿地说,“是那些游客。”
“那一家子游客看起来人模狗样其实是披着人皮的魔鬼,是他们砍伤了村民。”少年说,“他们甚至故意留村民们一口气,看他们苦苦挣扎,欣赏完毕之后甩手而去,是魔鬼!”
剧组人员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听到这里愣住了。
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触手都是鸡皮疙瘩。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种一点人性也没的恶棍?
“那为什么张永成说是他的错?”苏恬指出这一点。
“因为那家人诱惑了永成哥。”少年道,“他们提议让永成哥杀掉永鹏哥,去做他们的家人。”
剧组人目瞪口呆,只是什么狗屁提议?
“他这么做了吗?”苏恬低声问。
苏恬可以想象,这对在父母的偏心下长大的张永成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兄弟那么优秀,还以他为耻,他们积怨已久,这个提议简直就像裹了香蜜一样诱人。
张永成当时一定非常动摇。
苏恬想的没错,张永成动摇了,他的兄弟他的父母看着他的眼神太过露骨,仿佛他是这个家里最不和谐的存在,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呢?
让他犹豫的是,他不是个好人,却也没有杀过人,踏出这一步对他来说有点困难。
他迟迟下不了决心,内心焦虑,这种情绪全数堆积于胸,所以当父母再一次偏袒弟弟的时候,他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爆发了自出生以来,与父母兄弟之间最大的争吵。
他其实是委屈的,二十多年来一直非常委屈,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父母要偏心至此呢?
他太委屈了,回过神来时他的手里握住了一把菜刀。
村子里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跑来拉架,他们大声指责他,骂他畜生,说他会拿起刀一点都不意外,他这个渣滓早有这一天。
他的双手颤抖,心底有道声音在催促着他举起刀,如他们所言,拿起刀,做一个彻底的渣滓,只要他解决了这个妨碍了他的人生的弟弟,只要解决了他,他一定能获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