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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心里也是复杂极了, 她不想摊上这个麻烦, 但也不能见死不救,这小孩, 出去讨饭都嫌嘴笨,算了,就当是为大郎积德了。
得到婆婆的允许,福娘带着桃根回到家里, 张柏见着他也是一脸疑惑,听福娘解释之后,叹气道:“既然如此, 桃根,你就先在我家住着吧, 明儿我去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在招工的。”
桃根揪着衣角,张叔说过,他和张家哥哥年纪差不多,没想到张大哥比他成熟多了,跟他比起来, 自己就是个稚童。
张叔见了他也很激动,担心地问起他的近况,得知他无处可去后,也连连叹息。
张家一家人待他都太好了,杨大娘给他烧了水,桃根洗了许多天以来第一个舒舒服服的澡,张大哥拿了自己从前的衣服给他,吃饭时,两个弟弟也给他夹菜……
他过去十几年未曾体会过的温暖,在这一天内,全数尝尽了。
夜里和两个弟弟挤在小床上,本该睡个好觉的他,却失眠了,默默流了一晚上眼泪,打湿了半个枕头。
张家也不容易,他不该拖累他们。
第二天一早,杨氏来唤小孩们吃早饭时,才发现桃根不见了。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不知他是何时走的,张柏和福娘到街上寻过几回,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张柏见福娘焦急,安慰道:“别担心,他既然要走,那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我想他也是不想一直麻烦我们。”
福娘无奈点头,又等了几天,桃根依旧没有回来,张家人虽担心,可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人去,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桃根还平安地活着。
离初三没几天了,张家也开始忙着收拾东西,杨氏恨不得把家里所有东西都带走,但那是不可能的,这个小院,他们住了好几年,快要离开了,都有些不舍。
初二这天,杨氏和福娘做了花生酥送给猫儿胡同里的邻居们,有些人从前与杨氏有过口角,但大家都不是什么坏人,人都要搬走了,竟然还有些难过。
张家小院里,有一棵福娘刚嫁过来时种的小桃树,当时只有小拇指粗细的树苗,如今早已枝繁叶茂,正是春日,嫩绿的枝条上还结了花苞。福娘看着它,也万分可惜不能亲眼见着它开花。
晚上入睡前,小夫妻俩如往常一样搂在一起说话,张柏怕福娘伤心,轻声哄她,“你要是舍不得,我把树也挖了带过去?”
福娘被他逗笑了,捏着他的手指把玩,张柏顺势与她十指紧扣,低头亲了亲她唇边的梨涡。
第二天一早,张家雇的牛车就停在了门外,一家人把东西都搬上去,张青和张玉还没有睡醒,一上车就又睡过去了。
牛车载着一家人缓缓离开,张得贵夫妻俩不停回头张望,眼中满是不舍。
低落了一会儿,两人也缓过来了,正如大郎所说,人往高处走,本是好事,将来说不定会有更大的造化呢。
早上起得太早,没吃早饭,福娘早有准备,昨晚就做了一盒子麻饼,虽有些冷了,但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一家人捧着饼边吃边聊,出城时,杨氏忽然叫道:“唉,你们看,那是不是桃根?”
几人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城墙下站着一群新兵,穿着戎装,正在听领头的说话,最后面那人,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桃根。
杨氏疑惑道:“他才十六啊?能去征兵吗?”
张柏想了想解释道:“听说北边正打仗呢,前线缺人,想来这回征兵也没那么严格。只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勇气。”
福娘也惊讶桃根会这么勇敢,那可是去打仗,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过这是他的决定,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她有些担心,在心里默默祈求桃根能平安归来,张柏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他有自己的打算也是好事,说不定日后能有大作为呢。”
福娘点点头,只希望一切都如夫君所说,人与人相识一场,已经是莫大的缘分了。
总之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那就行了。
牛车晃晃悠悠走了许久,终于到了省城。一进城门,杨氏便被这里的繁华给震惊到了,长街两旁的店铺里摆着许多从未见过的玩意儿,路边还有蓝眼睛黄头发的人在售卖鲜艳的红石头,杨氏眼睛都看花了,嘴里不停发出惊呼。
张得贵叹道:“还是托了你们的福,不然我们两个老货,哪里能走这么远来。”
张柏笑道:“爹说笑了,您和娘辛苦了大半辈子,如今也没能享福,是儿子不争气了。”
不多时,就到了他们的新家。张柏把行李搬下来,给了车钱,又对赶车的大叔道了谢,一家人风尘仆仆地站在新家门口,长舒了一口气。
从今以后,他们就要在这儿安定下来了。
开了门,张玉第一个先跑进去,雀跃不已,冲张青叫道:“这院子好大!太好啦!”
张玉也欢喜地跟了进去,两个小孩在院子里追逐起来,杨氏要发火,想想这儿还有一大堆东西没收拾呢,又忍住了。
张柏和福娘先把厨房给收拾了出来,这里的厨房比原来大了一些,人在里面也更能走动开了,张柏让福娘去外面站着,里面灰尘太多怕她呛着。
收拾好了厨房,张柏和福娘又回去收拾卧房,屋里霉味有些重,福娘开了窗,又把家里带来的香点上,过了一会儿才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