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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说老夫人不爱少爷,相反,少爷的衣食住行,均是老夫人在料理,关于少爷的一件小事,老夫人也常记挂在心上。
有回为了给少爷祈福,老夫人还在寺庙里晕了过去呢。
二牛说不上来,可总觉得,这对母子之间的相处,十分奇怪。
少爷的性子过于冷淡,虽然是在乎老夫人的,但很少说出口,两人就这么别扭着,坐在一起也说不上几句闲话,每回都严肃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
沈家祠堂中,烛火跳跃,香烟袅袅,香台上,供奉着沈家祖宗的牌位,其中一个没有名姓,却摆在最中间的位置。
沈清一身素净白衣,笔直地跪在地上,青砖冰凉,骨头里都渗着冷意,沈清面色苍白,但仍咬着牙,沉默地低着头。
沈夫人拿着一根竹鞭,狠狠地抽在他背上。
“逆子!我是否说过,一定要考个状元回来,你是半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
她厉声斥责,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沈清单薄的身子不由晃了晃,然而他以手撑地,稳住了身体,一开口,喉咙里满是铁锈的味道,“孩儿不孝,请母亲责罚。”
“逆子!”沈夫人半点没心软,面目狰狞地挥舞着竹鞭。
她的儿子,她倾尽了全部心血,培养了这么多年,为何比不过旁人?
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无力,让沈夫人心痛难忍,她泪流满面,手下却一次比一次用力。
沈清倔强地挺着脊背,承受着来自母亲的怒火,渐渐的,他已经有些麻木了,不再能感知到鞭子抽打在身上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心里如针扎一样的疼。
他就这样不堪吗?
探花难道就真的差的入不了她的眼吗?他只是输给了两个人而已,况且,他并不是真的比他们差。
母亲到底拿他当什么呢?
为何要在进京时告诉他,他们的仇人是宫里的贵妃,要他一定要考上状元,入朝为官,扳倒贵妃与苏国舅一家报仇雪恨。
可是他不明白啊……沈家一直都安居在苏州,能与贵妃扯上什么关系呢?
然而多的事,任他如何追问,母亲却再不肯说了。
在马车里,母亲像儿时一样摸着他的头发,一向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慈爱的神情,“清儿,娘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所以,你也不要让娘失望好吗?”
那时他心中暗暗发誓,只要是母亲希望的,他都可以去做到,只要她偶尔能给他一点温情。
然而直至今日,他才觉察出不对来,他到底是她的儿子,还是她复仇的工具?
贵妃与母亲,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
隔日傍晚。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暗下,妙味斋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赵大娘和巧姑有急事便先行离开了,没一会儿,雕花的刘叔也告辞了,店里便剩下福娘一人,慢慢地收拾着柜台。
杨氏和张得贵去买酒菜了,张柏要去衙门一趟,说是让福娘在店里等他回来,晚上一起回家。
因为有灰尘,福娘拿了件赵大娘做糕点的衣裳和青钮穿上,收拾完正要关门,却发现外头站着个人。
被屋檐风灯昏暗的光照着,那人一身萧索,看不清眉目,孤零零地站在门外,夜灯将他的衣袍吹的翻飞。
“公子,本店要打烊了……”福娘出来轻声提醒道。
那人看见她的脸,愣了一瞬,随后低声询问道:“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女子脸上明显犹豫了一番,沈清咳了两声,虚弱地扶住了门框,她皱了皱眉,叹息道:“进来吧。”
这人看起来很需要帮助,她把门打开,街上还有路人经过,想来他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沈清以拳抵唇,轻声道:“多谢。”
他一进来,福娘就发现这人似曾相识,可她实在记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他。
沈清却在见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那个在玄元寺,将装着糖的荷包塞在他手中的女子。
那是第一个让他觉得鲜活的人,当初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见了一面,她的面庞就能一直在他脑中存留,后来他想明白了,人,总是会被与自己不同的东西所吸引。
张柏的光风霁月,让阴郁的他心生向往,所以会想和他成为朋友,而这女子的生机灵动,同样也是他身上没有的东西。
昨日一场训斥之后,他与母亲之间越发冰冷,今早去前院请安时,母亲避而不见,沈清心中郁闷,便想出来走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不知不觉来到了妙味斋。
他便想着,去找张柏谈谈心。张柏永远那样从容,好似没有什么事能让他难过,他真想问问张柏,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不困于心呢?
没想到的是,张柏不在,却见到了一位故人。
她怎会出现在这里?看她的打扮,应该是这店里的伙计?
但当年见她,她的衣着打扮并不似穷苦人家,难道说,她家里出了变故?
“喝杯茶吧。”一只素白的手将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摆在他面前,打断了沈清的胡思乱想。
沈清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灯下柔和的侧脸,许是这一杯茶来的太是时候,他的心也像涨满了水,在这熟悉陌生人面前,竟然感到眼中酸涩,像是要落泪。
第49章 藏起来 姐姐,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