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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立即拱手应下:“是。”
豫王立在一侧,闻言面上也并未有什么异样,他沉着冷静,不慌也不忙,只因担忧皇帝身子而拢起眉心。
眼下皇帝还昏睡着,徐太后意有所指地交代完端王,才转过身来,问虞贵妃道:“皇帝身子不爽利,身边总要有个贴心人,这一晃眼已是三年未见皇后了,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哀家瞧着,不如叫皇后过来,陪皇帝说说话,虞贵妃以为如何?”
虞贵妃心中冷嗤,面上却是微微一笑:“太后说得有理,本宫自是没有意见,只是……院首才叮嘱完,陛下如今的状况万万不得动怒了。”
换言之,要叫皇后出来,皇帝见了不快,怒气一来,岂非火上浇油?
说罢,虞贵妃又皱眉,似是不确定地问了问院首:“大人瞧呢?”
院首心中一凛,只觉后脊窜上来一股子寒气,他迎着两道不一的威胁目光,斟酌道:“此事,还是等陛下醒来再拿主意吧!”
虞贵妃颇为认同,倒也不为难院首:“说的是,大人快下去煎药吧。”
“是,是!”院首这便退下去了,转身时,额头坠下一滴冷汗。
徐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别开脸,也不说话了。
殿内气氛剑拔弩张,暗含汹涌波涛,殿外焦灼等候的妃嫔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巍峨的皇城啊,恐怕要变天了。
常念收到虞贵妃的书信时,已经收拾好了回京行囊。
此前,江恕就同她说过,“西北大军经此一战损耗半数,短时日内再无奋战取胜之实力”的消息已经假借呼延山之名传到端王府,前前后后,也就是这几日,端王要有所动作了。她们准备回京,只差一个合适的机缘,哪知,这么巧,皇帝病了。
这样微妙的时机,不知是天意……还是天意。前后两辈子,许多事情都已发生了改变,唯一不变的却是争斗和阴谋。
江恕赶着时候回来,正是预判到了这一日。
临行前夜,常念格外的安静。时已入夏,天气渐热,窗外蝉鸣歇了又起,却不显得吵闹,她坐在梳妆台前,听着蝉鸣,想自己回京后会面对什么,按理说是怕的,可是——
江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念,过来睡觉了。”
常念回身,见他身着黑色寝衣,半倚在榻上,拍拍掀开一角的薄被,素来冷峻凌厉的脸庞也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来。
常念慢吞吞走过去,下一瞬便被捞到男人怀里。
江恕习惯性地摸摸她脸颊,低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静可靠:“有我在,不用怕。”
常念默默叹了口气。
“嗯?”江恕不禁皱了眉,“叹气是何意?”
常念摇头:“就是忍不住发愁。”
“愁什么?”
“……没什么。”
江恕的眉心蹙得更紧了,抱常念换了个方向,变成跨坐在他腿上,她们面对面。
常念却是垂着脑袋,在他硬.梆梆的胸膛里拱来拱去,软乎乎的没什么脾气,像只郁闷的小奶猫似的。
江恕无奈地笑笑,他没什么哄人的本事,只是用温和的语气,一遍遍对她说:“别怕,我与你一起回去,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阿念别怕。”
后来,常念靠着他胸膛慢慢睡着了,白皙的手攥着他黑色的衣尾巴,有些没有安全感。
常念又梦到了前世,那个大雪纷飞挂满白幡的扬州城,她欢欢喜喜地出府,听到哀哀戚戚的哭丧。老妇拉她跪下:你是哪家的夫人?陛下崩逝,不哭,那是要被带走的!
蒙蒙暗影中,江恕摸到她湿漉漉的脸颊,一直到清晨,衣襟湿透,甚至能拧出水来。
江恕一夜未眠,怎么唤她都不醒,怎么哄都没用,他快心碎了。
然而常念醒来后,只是揉揉眼睛,说了句“好饿。”
江恕眸中多了抹晦涩难言的情绪,最后到底没问什么,抱她去梳洗用膳。
她们出发的时候,江老太太依依不舍地送到府门口,二夫人她们也全都来了,这场景,竟有些像常念初来西北那时候,一家人齐齐整整地等在门口,只如今,心境不同了。
犹记得初来西北,忐忑彷徨,心有戒备。
老太太握着她的手,不舍道:“祖母在府里等你们回来。”
罗姨娘不晓得说什么才好,便道:“您院子里那两株玉兰树苗,姨娘定好好照看着,说不准等你回来就开花了!”
常念忍俊不禁,笑道:“很快就回来了。”
“就是!我们念宝很快就回来了!”老太太可舍不得孙媳妇在京城待太久,眼瞧着时候不早了,京城那头事情要紧,可耽误不得。老太太送常念上了马车,又往常念手里塞了个东西。
常念愣了愣,欲推拒,然老太太拄着拐杖退了一手,只挥手道:“去吧,阿恕,你路上定要照顾好念宝,到了京城也是,晓得不?”
“还请祖母放心。”江恕微微颔首,命十骞驾马。身后尾随着三辆马车及三十余暗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定安街。
今日也是柏家游街示众的日子。
柏祁和柏夫人被囚在比人高的牢笼里,脚上手上皆束着镣铐,一身囚服,赫然写着一个“死”。
街边聚了好些看热闹的百姓,手里的菜叶子臭鸡蛋通通砸了过去,口水与唾骂,几乎要将她们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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