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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弥摇摇头,手放下,又转个身往床边柜那方走去。
手臂却被一把牵住,谈宴西低头来看她,“你多久没休息了?”
她脸色过分憔悴,眼球里布满红血丝。
周弥听见这个问题,竟是迟钝地反应了一下,“不知道……前天凌晨三点就起了,昨天一晚上没睡。”
谈宴西微讶:“到现在?”
周弥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崔佳航出差去了;程一念只请得到半天假,昨天宋满手术的时候过来了一趟;至于顾斐斐,在北城待了没两天就又走了,现如今也不知她在哪个城市风流快活。
所有事,基本只能她一个人来,尤其昨晚,术后的第一个晚上,不敢有闪失。
照料病人的苦,她倒也不是第一次尝,今回尤其心惊胆战。
困极了一晃神,回神时也会特意看看心率监测,再碰碰被子里妹妹的手指,确定那是温暖的。
谈宴西说:“你该去休息了。”
“这里离不开人。”
然而,谈宴西这话压根就不是商量。
他拨了个电话,三两句话就安排妥当了,“等会车来门口接你,附近有个酒店,你去睡一会儿。”
“我都说了这里离不开人。”
周弥自己都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语气有多臭,严格来说都像是在甩脸子。她不是故意,只是累到调动不起多余情绪。
偏偏谈宴西一点没生气,笑意无奈,有种长辈般的包容,“这不有我吗?”
她愣了下,又听见他低声说:“我替你看着。你妹妹有个闪失,我拿命偿给你,好不好?”
这样温和的、哄人一般的语气。
一小时后,周弥冲过热水澡,躺在酒店的客房里,神思涣散间,仍觉得荒唐而不真实。
谈宴西是她什么人,熟人都算不上。
她是疯了吗,他们才见几面,她就敢把宋满暂时交给他看顾。
可她是真的累,都没法跟人说。
妹妹手术成功,绷紧的弦一下放松,像一截弹簧失去应力。
还能撑得下去,但叫人点破,那疲惫就层层地漫上来。
眼下,这点感慨都没想到头,周弥直接睡过去。
睡前脑子里想的最后一句话是,是谈宴西说,这不有我吗?
屋里气温适宜,浴袍绵软舒适,被子蓬松温暖。
哪怕是个陷阱。
哪怕一头栽进去是个死。
眼下,她放弃抵抗。
周弥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八点钟。
沉沉的黑暗里,手机闹钟在房间的某一处焦躁地叫着,定的是六点,这么叫了两小时,她竟然一点都没听到。
她爬起来,摸到手机,若干未接电话,若干微信消息。
先都没理,起床洗漱穿戴之后,就叫了个车往医院去了。
睡眠后的清醒,把周弥的理智一并带回来,她再次懊恼起自己把妹妹丢给了一个外人。
脚步飞快地到了病房门口,停下,顺敞开的门往里看一眼。
很叫她没想到,谈宴西还真就守在床边,坐在那张硬邦邦又毫不宽敞的木头椅子上,显得那么纡尊降贵。
他倒也没闲着,笔记本电脑支在了床边柜子上,半侧着身体,架着腿,目视屏幕,手指不时滑动触摸屏,打了个呵欠,神情十足的百无聊赖。
心率监控的机器,上面的数字一切正常。
周弥不自觉勾一下嘴角。
无论他们初见他多冒犯,几回下来他又多自行其是且莫名其妙。
她决定不记仇了。
第7章 小玩意儿
周弥还没出声,房里谈宴西已察觉到。
他转头看一眼,一手合上笔记本后盖,起身先伸懒腰,松泛筋骨,一面笑着来问她:“睡好了?”
周弥点点头,目光转去看病床上的宋满。
还没问,谈宴西已主动说:“醒过一次。晚餐吃了些流食,活动了半小时。”
周弥难以想象这场面,问道:“都是你帮忙的?”
“我助理来过,刚走。”
周弥在床沿上坐下,从被子里拿出宋满的手。手背上钉着留置针,不过术后两日,已瘦一圈,拇指和小指就能圈住手腕。
她轻轻摩挲妹妹手指,一面对谈宴西说:“做你助理工资很高吧,工作范围未免过分广泛。”
谈宴西微微挑一下眉,因为听出周弥话里有玩笑的意思。
多稀奇。恐怕是两人认识以来的头一回了。
谈宴西抬腕看手表,“你吃过晚饭没有?”
“没有。你呢。”
谈宴西摇头,自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又说:“吩咐人给你点了餐。我得走了。”
“可你不是没吃。”
“有空我垫一口。真得走了。”他伸手抄起床边柜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挽了搭在椅背的大衣在臂间。
周弥也不由跟着站起身。
他从下午两点就在这儿待着了,为答应她的一句承诺,守了六小时。她不知道谈宴西具体做什么行当的,但他一小时的经济价值恐怕很难估量。
叫他这样的人一掷千金容易,浪掷时间却难。
总之,这人情她算是欠下了。
周弥沉默片刻,说:“我欠你一顿饭。等你有空。”
谈宴西看她,笑了声,说着又看时间,“走了。有事微信上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