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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谢晦要说多有交情,倒也没有。
只是共患难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即谢晦的思想时常让他感到亲切熟悉,所以他对谢晦有想特别的。
“你认识姜莞?”相里怀瑾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如果他们口中说的郡主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姜莞的话。
谢晦比他好不到哪去,默默点头。
“我无意窥探你的过往,但事关重大,我需要向你确认些事情。”相里怀瑾都很佩服自己如今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款款而谈。
他应该立刻前往祁国皇宫找到她一问究竟。
谢晦点头,即便相里怀瑾不问,他也要问的。
“她很漂亮。”
“脾气差。”
“十分娇气。”
相里怀瑾每说一个词,谢晦便煞有同感地点点头。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姜莞,就是她没错。
“你此次来祁国祭拜的是她?”相里怀瑾推己及人,“身边的灵牌也是她的?”
她能死在他眼前,难保不会死在谢晦眼前。
谢晦愣了一霎,“嗯”了一声。
相里怀瑾深吸口气,转身到窗前将窗户打开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同时也是暂时回避一下谢晦。
谢晦僵硬地坐在原处,不知道摆出个什么表情合适。
他们都知道彼此有一段伤痛往事,并都十分贴心地不在对方面前提及此事,生怕揭破对方伤口让人难堪。
但没想到大家心上是同一道伤口。
伤口还是假的。
祁国除了皇姓姜以外再无第二个姜家,更何况她是皇室中人,他们两个都知道的。
相里怀瑾心情起起落落,最后面无表情下定决心。
他转过身来靠窗看向谢晦,见他微微张大的眼中有着淡淡茫然,心中稍微平衡。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相里怀瑾问。
谢晦据实以告。
相里怀瑾矜持地笑笑:“我认识她要认识得比你早些。”
姜莞纵身一跃的场景他至今还历历在目,这是他近两年来一直无法解开的心结,每每入梦便是这一段循环往复。
他自己无法放过自己,却没想到她早已脱身逍遥。
谢晦听见相里怀瑾如此道,十分微妙地问:“她也是在你面前死过一次么?”
这话问得堪称意味深长,相里怀瑾看着谢晦那张一如既往古井无波的脸,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太傅一定不是在意有所指她弃他而去选择了他这种事吧。
相里怀瑾不情不愿地颔首承认,与谢晦没什么好说。
事实上他的确想知道更多,想知道她与谢晦间诸事,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死上一遭。
而这一切问谢晦的话并不见得他全然知晓,他需要去问一个知道一切的人。
相里怀瑾已经许久不曾冲动过,她的名字就像是某种咒语,激发了他体内某种残存的“狗性”,让他忍不住要去以身犯险。
谢晦大约也需要缓和心情,起身沉重开口:“若无旁事,臣先行告退。”
他想自己果然没有感觉错,在街上那道目光想来就是她的。只是不知她为何避而不见,她定然看见他了的。
相里怀瑾正想将他支开,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且下去吧。”
谢晦告退。
相里怀瑾直接同守在门前的护卫叮嘱自己要在房中静养,莫要让人入内打扰,有事明日再议,就束起头发换了夜行衣打窗口一跃而出。
他在夜色中穿行,隐隐约约想起带着姜莞飞来飞去的日子。
骗子。
……
姜莞沐浴完毕,穿着一袭白色小衣在榻上由八珍往她脸上涂花膏。她白瓷样的脸上一下子成了玫粉色,与莹白如玉的脖子成了鲜明对比。如瀑般的乌发垂落在她腰际,因她身上色块颜色少,愈显得她像清清淡淡的水墨画。
八珍为她涂好花膏才忍不住吐槽:“方才我拿东西的时候出了宫殿,就看到皇上他提着弓带了浩浩荡荡的人马不知道往哪里去。不知道哪家这么倒霉惹上他,今夜要完蛋了。”
姜莞心说她还真知道是哪家如此倒霉,男主之间的事就让男主去解决吧。
她打了个哈欠,脑海中的零零九却道:“他去抓谢晦了!”
“不一定。”姜莞一本正经,“或许是杀呢?”
零零九:“……那谢晦就要被他杀死了。”
“真遗憾。”姜莞的语气中听不出有多少遗憾,倒是挺幸灾乐祸。
“他是晋国的太傅,若是被姜琰杀死了,相里怀瑾一定会为他报仇的,对不对?”她语气中罕见地没有多欢快。
零零九以为她是良心发现,为谢晦将要遭遇的一切感到愧疚或同情。
“外面有知了叫。”姜莞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啊?”零零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要顾及着脸上的花膏不掉下来,因而躺得极其板正,并不能肆无忌惮地来回翻身。她也懒得看书,躺着看书对眼睛并不好。自然,就算不影响眼睛,姜莞也不会看书的。
姜琰向来纵着她,怕她不得安眠,日日要宫人上树为她抓干净所有知了。
今夜又有知了叫,是有外人带来了新的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