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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多金三兄弟就不行了,他们三个被晒得黑乎乎的,除了眼白和一口白牙齿,身上其他地上和灶台里面的黑煤炭差不了多少。
夜幕时分,老叶家一家子吃过饭后坐在树底下一边搓身上的死皮一边聊天。
黄桂花在自个儿面前摆了一张三十多厘米高的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一盘南瓜子和一大搪瓷缸子的麦乳精水。
她先拿起搪瓷缸子喝上一口麦乳精水,吧唧几下嘴巴,拿起一把瓜子,磕着瓜子说话。
“再过一个星期淼淼他们就要去市里上学了,他们要带去市里的衣服被褥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
胡艳艳比黄桂花还要忙,既没时间也没有精力管叶淼淼兄妹去市里的事。
听到黄桂花的话,胡艳艳伸手到黄桂花面前的瓜子盘里捉一把瓜子,磕着瓜子扭过头和叶根宝说话。
“我给淼淼他们买了两床黑灰色的被单,还给他们买了十来斤棉花,你去市里的时候找人帮他们把棉被给做出来。翻了秋就要入冬了,市里的冬天比我们这里冷很多,没有棉被可抗不过去。”
叶根宝停止挠身上的死皮,朝胡艳艳张开嘴巴。
胡艳艳嫌弃地扫他一眼,随后把剥好了的瓜子扔进他的嘴里。
叶根宝咀嚼嘴里的瓜子仁,但嘴里只有两三粒瓜子仁,一点儿味儿也没有尝出来。
他往衣服上擦了擦手,走到黄桂花旁边坐下,伸手捉起一把瓜子。
他也不嗑瓜子,连着壳一起将一把瓜子全部扔进嘴里。
叶根宝的嘴巴跟安装了剥壳机器似的,嚼了嚼就把瓜子壳和瓜子仁分离了。
下一秒,他张开嘴巴,噗噗几下就把瓜子壳给吐了出来。
吃下一大把瓜子,叶根宝感觉到了满足,拿起黄桂花的搪瓷缸子喝一口麦乳精水。
黄桂花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背:“你要喝不会自己冲呀,你喝我的干嘛!”
叶根宝往旁边挪了挪:“我就是尝尝味。”
回答完黄桂花,叶根宝抬起头和胡艳艳对视,右脚抬起放到了左脚上,一下接一下晃悠右脚。
“你们就放心吧,我早就帮他们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总之,由我陪着他们一起去市里读书,保管把他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对于叶根宝说的话,黄桂花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她直接问他:“你知道市里边怎么烧火煮饭吗?”
“不就是烧火煮饭吗,这有什么不会的?我在家里可没少帮家里煮饭。”
黄桂花瞪他一眼,给他一个‘你啥都不懂’的眼神。
胡艳艳刚好嗑完了手里的瓜子,把瓜子壳扔到桌子上,鄙夷地扫叶根宝一眼。
“不懂装懂说的就是你!人家市里边没有柴火,烧的都是煤炭。”
“煤炭?煤炭有啥好烧的,我就不爱烧煤炭。”
黄桂花又瞪叶根宝一眼:“市里的人都烧煤炭,你去了市里不爱烧也得烧。”
叶根宝不说话了,心里想着,烧就烧呗,他只是说不爱烧,又没有说不烧。
说完煤炭的事,胡艳艳说起另外一件事。
“市里捉私下买卖捉得比我们这里严很多,你去了市里老实一点,不许去黑市瞎晃知道吗?”
“知道了,这话你都说了好多遍了,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黄桂花捉起一把瓜子壳扔到叶根宝身上。
“艳艳说什么,你就好好听什么,把她的话给记得牢牢的,去了市里你要是敢犯浑,咱们可救不了你!”
叶根宝连连保证:“我保证不去黑市瞎晃,我就待在宿舍里边给淼淼他们洗衣裳,做饭。”
说到这里,叶根宝指向叶淼淼和叶多金三兄弟:“他们可以监督我,我要是犯浑,他们可以给你们写信。”
“这还差不多。”
得了叶根宝的保证,黄桂花满意了,胡艳艳也满意了。
接下来,他们又说起要带什么别的东西去市里。
黄桂花说要带一个大铁锅去,前几年全民大炼钢铁,把好些大铁锅和大菜刀都融了,现在买大铁锅和大菜刀可不容易,没点门路都买不着这两样东西。
老叶家有两个大铁锅,平日里一个大铁锅用来熬粥,一个大铁锅用来炒菜,拿走一个,家里也还有一个。
胡艳艳也觉得要多带一些钱和粮食票过去,俗话说穷家富路,多带些钱过去,就可以用钱解决大部分麻烦。
一个星期后,红霞公社小学开学了,市里的四小也要开学了。
八月三十日早上,叶根宝提着大包小袋,领着叶淼淼兄妹出发去县城坐车。
为了不被市里人笑话,他们特意穿了新衣裳,每个人身上都穿着一声崭新的湛蓝色麻布衣裳,看起来还挺整齐的。
历经三个小时,他们从县里来到市汽车站。
走上半个小时,他们走到四小的门口。
四小这会儿还没有门卫,校门大大的敞开着,谁都可以进去。
“走吧,咱们进去找孙校长。”
叶根宝把部分行李交给叶多金和叶多银,自个儿拉着一个半人高的行李袋大跨步往四小里面走。
他知道孙校长的办公室在哪里,领着孩子们熟门熟路地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里面,孙校长和李主任在聊开学典礼的事,忽然间听到一阵刺耳的拖地声,赶往走出门口询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