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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鱼佩和明玺珠,是少幽离开前,送给她的两样东西。
她还记得那日风和气暖,他白衣温润如玉:“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可愿和我走,游遍山川,去我曾向你提过的江南郡?”
她笑着摇摇头,眼睛明亮:“我喜欢和他在一起。”
少幽黯淡了双眸:“那这两样东西你收好,当作我赠你的大婚贺礼罢。双鱼佩,别弄丢了,它若一直完好,你便陪着他。它若……有了碎裂之态,你即刻动身,回苍蓝湖也好,回人间也罢,别再留在他的身边了。”
“至于明玺珠,你灵力低微,他身边不适合你修行,待你渡血脉劫之时,它许能帮你挡几分劫雷。”
那之后,少幽扔下这两样东西,再也没有回来,连她大婚也没参加。她不明白这两样东西的价值,但少幽送的,定是好的。少幽本是上古血脉旁支桃木一族,说起来与她的本体,倒勉强算是同类。
他生来精治愈,占卜之法,为人谦和,性子温润。她化形不久在人间认识他,和他一起走过凡尘河间道,懵懵懂懂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
少幽对于琉双来说,是良师,也是挚友。她曾双手交叠于额前,要恭敬跪下来,脆生生喊他师尊。
少幽抿紧了唇,桃木捆住她的膝盖:“我不当你的师尊。”
为此她以为是自己愚笨,被少幽嫌弃,好是伤心了一段时日。
而今,少幽送的双鱼佩竟然自发开始碎裂。好好的玉,为何会碎呢?她记起他占卜之术世间无人能敌,揪紧了锦被,心中不安。
思量许久,琉双穿好衣衫,向外走去。
定是她灵力低微,才无法修复这块玉。她不能,但夫君肯定可以的,他那般神通广大,对他来说,定不是什么难事。少幽定是算错了,这般不详的预言她不信,她要长长久久地陪着他,陪他过完这一生。
她拎着琉璃灯盏,在夜间穿过鬼风呼号的鬼域,最后在一处玉石砌就的宫殿停下。
这里是鬼蜮正殿,晏潮生处理大事之所,他生性好战,喜杀伐,心怀大略,无惧无畏,生生把仙界昌盛的时代,演变成人、仙、妖、鬼,共同鼎立的时代。
史书上所说的,七百年前,以仙为尊,妖族后裔活得牲畜不如,那样的场面她从未见过。她出生时,妖们就已经拥有尊严了。
尽管她不该来打扰他,但如今顾不上许多。
“娘娘,您怎么来了?”殿外侍从拦住她:“夜已深,娘娘请回。”
“我来找妖君。”
“妖君不在此处。”
她看一眼巍峨漆黑的宫殿,确实不像有人的模样。不在此处,他又会在哪里?
有个声音仿佛笃定地说出一个地点。
琉双手心渗出汗,她握紧掌心带着裂痕的玉,朝香泽殿走去。
第3章 怜意
去香泽殿,需要穿过一片骨林。
琉双踩过白骨,听到嘎吱骨头响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毛骨悚然。她化形时和凡人一同生活,久了,也沾上些他们的习性。
譬如,害怕恐怖阴森的东西。
鬼修晏潮生,约莫是她用尽一辈子果敢与勇气,才爱上的人。
掌心的双鱼佩发热,鼓励她前进。这条路实在漫长,不知走了多久,琉双看见了香泽殿。
这座宫殿依旧森然,可却是除了正殿最富丽堂皇的地方。
她一路走到这里,竟没有一个人拦她。琉双知道,在鬼域,晏潮生就是绝对,他出口的命令,无人敢违背。
香泽殿为禁地,没他应允,平日自然无人敢来。
其实琉双也不知,为何会来挑战他的威信。双鱼佩裂开,带给她的不安太过浓重,她急切地想要证明一些东西。
譬如,晏潮生爱她重她。
他不许旁人来,可她违背了他的命令,他也不舍得真正责罚她的,对不对?
香泽殿的大门就在眼前,她的手放在门上,咬牙,便要推开。
琉双的心高高悬起,那个答案,就在这扇门后。可是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一只凉到近乎刺骨的手握住。
她眼睫颤了颤,看见伫立在她身侧,神情冷然的晏潮生。
“怎么,吾的命令,你视若无睹?”
她从来没听他用这般冰冷可怕的语调与她说话,巨大威压铺天盖地袭来,她知晓,他动怒了。
五脏六腑隐隐作痛,她低咳一声,唇边溢出一丝血来。
“没有,夫君,我……”她想要解释,可是不知要解释什么。她来此,是要修复玉佩,还是想看看殿中贵客到底是谁,亦或者晏潮生对她擅闯“禁地”的态度?
可他的态度,如今不是很明显了么?
琉双眼眶温热,她低下头,慌乱极了,不知是应该先擦去唇边的血,还是眼中快要溢出的泪。
晏潮生冷眼看着她,黑漆漆的眸显得毫无感情,见她泪珠如掉线的珠帘般掉落。
暗沉如血的天幕下,她满是委屈,像个小鸵鸟似的,头埋下去,肩膀一颤一颤。
他强行抬起她下巴,看见她唇边的血,晏潮生手顿了顿,皱起眉头,用拇指狠狠把她唇边血迹擦去。
晏潮生打横抱起她,她来时花了几乎半个时辰,他却在瞬息之间,抱着她回到了她的寝殿。
妖君的大氅几乎把她玲珑的身子全部遮盖住,她在他怀里发颤,抖得像一片快要枯萎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