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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七日,个中滋味他不愿回想,直到第七日,他终于从溪水中爬了上来,走回竹屋。
有人看见他,骂骂咧咧抱怨:“你去了哪里,不告假就消失,不想留在空桑了?”
晏潮生顿了顿,平静说:“抱歉。”
“算了算了,如今空桑出了大事,也没人管你。”
“什么大事?”
晏潮生终于知道,琉双因为擅动空桑宝物清盈玉,被流放镇妖塔五十年,过段时日出发,大比之前,她则在九思潭中跪着思过。
那弟子还没八卦完,却见眼前头发还带着湿气的少年不见了。
晏潮生第二次去九思潭。
他记得上一次被人丢入这里时,满心怨愤与绝望,恨不得生啖赤水琉双血肉,而今才短短几月,他主动踏入这个地方。
四周潭水幽静空明,莲台之上,少女蜷缩着,墨发铺了小半个莲台。
她粉颊有些苍白,眼睛紧闭,唇角微微抿着,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三百岁的小仙族,此刻孱弱无比,像一朵刚刚盛放,就恹恹的海棠花儿。
莲台随着她一呼一吸,微微翕动,她睡得很熟,睡梦中肩膀还轻轻颤动。
晏潮生站在原地,没了护心鳞的地方,像有一只手,死死捏紧,令他难以呼吸,上一次这种感觉,还是他尚且孱弱幼小时,被一群道士围攻,偏偏不久后,天劫来临。
那次他临死亡最近。
可即便是那一日,也不及此刻令他难受。
*
琉双觉得不妙时,立刻警醒,对上少年一双漆黑的眼。
那眼神怎么说呢,她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只见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的莲台,多了晏潮生坐在她面前。
他脸色沉暗难看,活像……嗯,被人刨了祖坟。
晏潮生通身阴郁,让她甚至有种错觉,眼前人是七百年后的妖君。
但很快她发现,并不是,这还是那个得了蛇精病的少年。
因为他用那种可怕的眼神,拉起她的手,幽幽放在他的腹部:“少主,清盈石没了,但我有元丹。”
“哦。”琉双愣愣地应,所有人都有元丹,怎么了。
“我把元丹挖给你。”他嗓音喑哑。
“……”看吧,果然还是那个蛇精病。要是有人要挖她灵髓,她一定把那人,头打爆。
他是不是没睡醒,嫌活得不够长?
“我不要。”她要他元丹做什么啊,她要缩回手,少年脸色沉沉的难看,按住她的那只手犹如铁钳,愣是让她一动不能动。
“你为我盗取清盈玉,我炼化了清盈玉,没法还给你,只能给你我的元丹。”
琉双精神一凛,说:“那个……我不是为你,是我私心。”
他眼神更阴郁,还夹杂着沉重:“现在我信你认真的。”
琉双也点头,是啊,她一直很认真,认真在修炼,也是认真要毁清盈玉,认真赶走他。
“你先松……”松开我。
少年的身体冰冷,九思潭本就比其他地方温度低,她好不容易暂且纳化学会了父亲送过来的神器,本来就冷得不行,被他一贴,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微微发着抖。
少年身量渐渐长开,有了男人的雏形。他腹部肌理坚硬,她又不好他这一口,一点都不想摸他,嫌弃。
然而在她话还没说完,晏潮生竟然一下扔开她的手。
那只白嫩的小手被扔回莲台上,琉双足足愣了许久,好家伙,这是想挑事吗?
她这几日明白了父亲的苦心,知道去镇妖塔只会因祸得福,因而在莲台悄悄纳化父亲暗自送来的神器之力,母亲偶尔来看她,母女俩有说有笑,本来琉双心情极好,刚刚累极才睡了一会儿。
现在好心情全被破坏,短暂纳化神器之力后,肉身变得脆弱。
这一蹭,掌心都发红了。
盟友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她昆仑少主是摆设吗?
“晏潮生!”
少年神情古怪,眼尾发红艳丽,语气严厉:“赤水琉双,你最好别过来!否则你会后悔。”
琉双愤愤从莲台上爬起来,是不是想打架?看谁后悔求饶!还没说出口,晏潮生一头扎入潭水中。
气得琉双往水里扔了好几个奔雷术,水底的少年毫无反应。
许久,她狐疑地扒着莲台看:“晏潮生。”
晏潮生咬字道:“别说话了,我……等一会儿,亲自去向境主请罪,承认是我盗取清盈玉,与你无关。”
琉双说:“这样你会死。”
“嗯。”
琉双很心累:“你得活着呀。”至少暂时不能死。以前日日想杀他不成,现在得天天阻止少年妖君犯病求死。
她觉得挺愁人的,这盟友怎么总是拖后腿:“你死了,许多人活不成,清盈石本就是我拿的,你去认下才坏我的事。”
“……”
许久后,潭底的少年飞身而出,略狼狈往外走。
他墨发被水打湿,睫毛滴着水,却没有施清洁术。他通身阴郁沉默的模样,突然顿住脚步,回头。
“少主,我会来镇妖塔接你。”
见鬼了,许是水波盈盈造成错觉,她竟从晏潮生话里,听出几分浅浅柔情。
第43章松口
晏潮生离开后没几日,快要空桑大比。
大比最早是年轻仙族子弟间的切磋较量,沿袭至今,变成不少氏族的收徒大会。通俗点来说,于仙境的重要性,就像人间的考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