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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嗜好咖啡,兰波似乎更习惯喝红茶。
弥雅垂眸:“茶。”
“需要牛奶和砂糖吗?”
她点头,又感觉兰波在把她当小孩对待,不甘地纠正:“只要牛奶,不要糖。”
兰波笑了笑表示收到:“稍等。”他打开门,拿起一个托盘,走进就在走廊对侧的茶水室。
弥雅往门边踱了几步,兰波已经转到看不到的角落里去了。她在书桌侧边的圆形扶手椅中蜷起,干脆闭眼,倾听兰波的每个动作制造出的琐碎响动:
流水声,瓷器轻轻碰撞,他在清洗茶具。
金属罐子盖子开阖,他取出了茶叶。
脚步声,而后是数分钟的静寂。终于,汩汩的气泡声逐渐变得清晰响亮,水煮沸后倾泻发出的温顺的低鸣,茶壶盖子盖上的悦耳清响宛如乐曲的休止符。
弥雅睁开眼。
兰波将茶盘搁在门边的细长小桌上,看了眼墙上时钟,左右手各一只茶杯走过来,一只放在弥雅面前。她伸手碰了一下杯壁,依旧温热。
“我记得你不喜欢磅蛋糕,但今天早晨除了磅蛋糕就只有蛋奶煎吐司,你可能还是会觉得太甜,所以除了两人份的吐司,我另外问厨房要了两个小圆面包,你更喜欢哪种?”这么说着,兰波又拿来几个碗碟,将装在纸袋中的早餐在桌面摊开。
“哪种我都可以。”
“女士优先。”
弥雅其实不讨厌蛋奶煎吐司,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拿起小圆面包。
“果酱和黄油在这。”
她看着推到眼前的小碟子和奶油刀轻笑。
兰波抬起眉毛。
“你吃个早饭真隆重。”
“有时教员会在办公室喝下午茶,所以这些餐具茶水室都有,我只是借来一用。”
弥雅忍不住又刁难他:“你也不嫌麻烦?还是说,因为我在?”
兰波显得颇为无奈。
她又说:“这是我第一次和你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什么东西。”
兰波沉默须臾,最后配合地应道:“值得纪念,也值得麻烦。”
弥雅单手撑着额角看他,没作表示。
“茶泡得差不多了。”兰波非常自然地找到时机结束了这段对话。他端着茶盘回来,弥雅垂着头把面包上的草莓果酱抹平整,没有抬头。
深红色茶液注入杯子,香气散逸,杯中很快被晕开的牛奶染成更暧昧黏稠的颜色。
“请。”
“谢谢。”弥雅端起茶杯,吹了吹,小心地呷一口。她讶然停顿片刻,诚实地惊叹:“很好喝。”
兰波弯了弯眼角:“合你口味就好。”
弥雅注意到他没有加牛奶。
他会意,解释说:“苦味更能让人保持清醒。”
“那么你为什么不干脆喝咖啡?那个更苦。”
“家庭习惯。我不讨厌咖啡,但一旦习惯了,就觉得早晨喝咖啡有些古怪。”
弥雅原本想借势说些什么轻浮的调笑话。但念头一转,她忍住了。和兰波坐在同一张桌子边,说些无关痛痒的琐碎闲话,仿佛这样理所当然,以前是如此,并且之后的日子也会如此。这宁静舒适的气氛是她不舍得破坏的梦中宝物。
她瞟向兰波:“你……昨天很晚才睡?”
他淡然承认:“昨晚我失眠了。”
至于失眠的原因,他体贴地没有戳破,只是多看她一眼。
罪魁祸首弥雅撇嘴:“所以你果然还是对我很生气?”
兰波摇摇头,涩然笑说:“不如说是对自己恼火。我……感到很无力。”
“昨天我也一晚上没睡,”弥雅眨眨眼,“不过不是因为你。”
兰波没说话,只一抬眉毛,等待她详细解释。
她却低头,专心致志地从中剖开第二个小圆面包,准备往里面装填奶油。
沉寂的数秒。
“所以……?”
弥雅抬眸,佯作不解,恶劣地一歪头:“所以?”
兰波叹息:“你昨晚为什么没好好休息?”
“你想知道?”
面对弥雅露骨的试探,兰波宽容一笑接下:“既然我现在可以算是你的恋人,那么我自然想知道你昨晚在哪、和谁在一起干什么。”
弥雅胸口因为“恋人”这个词语揪了一下。
她理应为兰波亲口说出确认的话语而喜悦,她确实感到高兴,但奇怪的是,填满胸腔仿佛要从喉管最深处倒涌上来的是温热酸涩的泪意。
“弥雅?”
她头垂得很低,声音有些沙哑:“能不能把——”
才开了个头,弥雅就封住后续的请求:想要再听兰波说一遍刚才的话,想听他再确认一次他现在确实算是她的恋人。如果没有“算是”更好。
弥雅打了个寒颤。她为在兰波面前不由自主的卑微而恐惧。但那又有什么办法?是她先动心思,先迫不及待地表白,即便胁迫兰波配合,如果只停留在“尝试爱她”和“扮演恋人”的境地,投入更多的始终是她。
目前毕业的筹码还在她的手里,主动权在她。弥雅试图借此冷静下来,又告诫自己。不能再表现得卑微到没有自尊,那样她会在兰波面前失去更多主动权。
清清嗓子,弥雅举杯喝茶,而后才面对兰波:“我和克拉拉在一起,不小心就聊了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