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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雅颤抖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反悔,现在立刻去找到阿廖沙,让他停止那个计划。但软弱也只有那么一瞬。只要下定决心,她就能贯彻到底。曾经有人,弥雅忘了是谁,说这是一种罕见又有些可怕的才能,很容易就跨进顽固不化的边界。她迅速将感伤收起,搭住克拉拉的肩膀站直:“嗯,我没事了。”
“真的?”
弥雅垂下视线,许同一个无法实现的诺言:“毕业典礼之后,我再和你说。”
克拉拉点头,视线转向教学楼外墙上的时钟投影,她惊呼出声:“来不及回宿舍了。你们毕业的学员很早就要去排队进场吧?”
“嗯,我差不多得走了。”
“那么一会儿见。我会在后面看着你们上台的。”
弥雅闻言笑了笑,朝礼堂走去,汇入列队的人流。
十多分钟后,毕业典礼暨停战周年纪念仪式开幕。
政权更迭,仪式却还是大同小异。弥雅已经参加过很多次毕业典礼,毕竟差不多每个月就有一回。这次唯一的不同是第一排侧边多了许多带着大包小包和奇怪设备的记者,正中则坐着一些西装笔挺的大人物。
弥雅混在其他同样别着天蓝色绶带领针的学员中间,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飘到舞台上又下去,他们说了什么她一个词都没听懂。其他人站起来,她也跟着起身,麻木地列队走上台。她借着灯光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阿廖沙。要发言的代表大概在后台。
教员代表说了什么,台上台下一齐鼓掌。
观众席打光很暗,但身在台上,意外能将每个人的脸和情绪都看得颇为清晰。弥雅不由自主地寻找兰波和克拉拉,又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立刻停下。她无缘无故地想到,有多少人会想到她、弥雅·杜伦真的会毕业呢?如果斯坦还活着,他会不会瞪圆了眼睛坐在最后一排瞪视她。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弥雅和其他人一起走下舞台。耳朵里还是嗡嗡的全是无意义的杂音。
“……下面有请毕业学员代表,阿列克谢·冯霍恩发言。”
弥雅忽然清醒过来。
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第一次听到了阿廖沙登记在各种官方文件上的全名。非常奇怪,之前她从来没注意过。阿廖沙就是阿廖沙。
主持人语音落下后良久,依旧没人上台。这位教官疑惑地朝后台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没得到满意的答案。
“呃,那么我们先请下一位——”
“上帝啊!”
“天……”
记者席那里突然哗然起了骚动。有人直接将大包往肩上一甩往礼堂出口跑去。
“哈?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弥雅周围窃窃私语。一股恶寒击中她。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站起来,跟随那些记者跑出去,但她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使不上力气。
一个记者直接跑向坐在第一排的大人物,拿着录音设备大声质问:“刚才主要媒体都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的地址指向一个视频文件。里面对莱辛改造营做出了一些非常严重的指控。部长先生,您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典礼还在进行中,这里不是记者发布会。”大人物没站起来,使眼色往保镖那里看。
“那么请您,还有这里所有人看一看这个!”
这么说着,那记者直接在便携终端上公放视频。
“各位好,我叫阿廖沙,是莱辛改造营的66号学员。我登记的正式名是阿列克谢·冯霍恩,但所有人都叫我阿廖沙。今天我本来应该作为学员代表在毕业仪式上发言,但我要说的事应该让更多人知道,所以我选择了事先录制好这段信息。”
“我是个孤儿,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但官方档案上,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的十八岁生日。我在十个月又四天前进入莱辛改造营,是莱辛最初的学员之一。大部分人曾经认为我永远不会毕业。我也是其中之一。”
“让我改变想法的是发生在今年1月19日的一件事。那一天,莱辛改造营在任教官斯坦尼斯拉夫·斯坦意外坠楼死亡。”
有改造营高层站起身,试图阻住记者继续播放这段视频。
记者手里的终端被抢走了。
但另一边的角落里,其他亮起的屏幕里,不止一个阿廖沙在继续叙述,每个阿廖沙之间错拍,间隔或长或短,听起来就好像有一整个由他独自组成的虫群经过。
“而我想向各位交代的事很简单。”
“斯坦教官的死不是意外,我是杀死他的凶手。我在这里,在观看这个视频的所有人面前自首。”
“我不否认我是杀人凶手,但我认为我在行使正义。斯坦尼斯拉夫·斯坦该死。他诱奸了负责的学员,并长期从精神上控制她,而那个不幸的女孩是我的朋友。”
弥雅知道有很多人在看她。但她不在乎。她抓住前排的椅背站起来。
“我的朋友曾经向营地纪律委员会求助,但负责人杰克·威尔逊与斯坦是一伙。没有人认真对待她的申诉。于是斯坦为所欲为,不为自己的行动负任何责任。所以,我杀了他。”
弥雅从其他人的膝盖前挤过去跨过去,踏上座椅之间的走廊。
“为了不让我的朋友有反抗的能力,斯坦喂她禁药。那是原本在少年军中流通的特殊药物。药物代号是‘愉悦’。有时候他自己也会用。1月19日就是那么一天。我知道他会在办公室里做什么事。而那一天,他忘了给门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