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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人即便死了,指甲和头发也会继续生长。那么就算我死了,这缕头发也会代替我继续活在你身边。”阿廖沙一边说一边想发笑。这散发着腐臭气味、逻辑不通的说法如果也能叫做情话,那么他可能真的有那么一点想以这种方式留下来。
罗莎琳拒绝得很干脆:“这不合礼仪。我不能收。”
阿廖沙便张开五指,任由发丝垂落在地,将剪刀随手一放,从罗莎琳身边走过去。
身后传来两个词语的短句。轻得像是幻觉。
他没有停下,又走了两步才问:“你说什么?”
“我说,别死。”罗莎琳口气平板地答。
阿廖沙意外地向后仰头,参差不齐的发梢轻轻摇晃。他说:“你也一样。”
罗莎琳笑了,她笑起来时有些娇憨:“我?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些?”
“死神总会来找我们每个人的,早晚的区别,”阿廖沙终于回头再看她一眼,“罗莎琳小姐,你会为我祈祷吗?”
沉默了一瞬,对方漫不经心地应道:“如果我记得起来的话。”
于是阿廖沙离开女主人的卧室,在来寻找他的女仆的惊叫声中走出去,一直走出去,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Notes:
真假虚实对阿廖沙来说并不重要。他不求被理解,甚至可能没怎么试过理解自己。比较适合他的动词大概是“发生”,他就那么发生了,与弥雅碰撞出火花亮了一下,也许获得了意义,也许没有。总之是个到最后都充满谜团的家伙,从哪里来、怎么做到都不重要。
第67章 At All Times,M.R.
圣诞节后一日的上午分外安静。多用途车进入视野之前,弥雅就听到了轮胎碾过路面薄冰的声响。前车灯跳了两下,弥雅等待来车靠边,拉开驾驶座门坐了进去。
兰波的视线在她发红的脸颊和鼻尖上稍作停留,无奈道:“到了之后我会联络你,你没必要在室外吹风等着,容易着凉。”
“反正我没等多久。”弥雅脱下毛线手套,朝掌心呼了一口热气。她这才意识到后排还有另一位乘客,讶然回头:“啊……沃罗宁先生。”
安德雷·沃罗宁和两个纸箱并排而坐,笑嘻嘻地抬手打招呼:“好久不见。听说米沙要搬家,我就来贡献人力了。”
“他只是想搭便车而已。”
“嘿亲爱的朋友,你这个说法显得我太绝情了,”安德雷耸了耸肩,“再说了,26日早晨取消了好几个火车班次,唯一的那班出发得太早,我起不来,有顺风车可以搭,我为什么要拒绝?”
兰波直视前方路面,口气难得辛辣:“你可以坐下午的那班火车。”
“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再在家里耗费半天的生命。”安德雷身体前倾,贱兮兮地对弥雅压低声音,“瞧瞧,他在嫌弃我打扰你们两人世界呢。”
弥雅转了转眼珠:“是吗?”
兰波朝她横来一瞥,没否认但也没承认。
暌违一年半后的重聚之后,兰波没过几天就再次飞回联邦处理事宜、打包行李。节假日的航班不好订,最后他在平安夜当天早晨才落地,直接先前往首都近旁的小城与家人共度圣诞。这么一算,弥雅和他又分隔两地半个月。但他在圣诞节后第二天就立刻载着行李驱车搬往市内的新租下的公寓,颇有些全速从家中撤退的意味。
弥雅便没有急着问他和家人共度的节日如何,而是将问题抛下后排:“沃罗宁先生,你每年都回来过节吗?”
“怎么可能……这是两年以来第一次。刚回家的第一天简直是天堂,每个人都对我又好又亲切,差点把我宠坏了。但是没过几天,我可爱的大家庭就又对我厌烦起来。更别提我还正好撞上兰波太太从隔壁家里来做客,”安德雷吹了个口哨,嘲弄道,“很显然兰波太太认为她的儿子是在我的不良影响下才变得离经叛道、和少年军牵扯不清。”
兰波淡淡道:“安德雷。”
“行行,我就此打住。”
一直以来,兰波都尽可能不把弥雅卷进与家人的争执之中,对承受的压力几乎绝口不提。弥雅便趁下个等信号灯的机会,盖住兰波的手背,拇指从他的虎口滑进去,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掌心。兰波反握住,侧首注视她,眉眼间笑意渐深。
目击这个小动作的安德雷抬起眉毛,摇摇头看向窗外。
到兰波新居的路程不长,外加路上车辆稀少,不到半小时,三人便在一栋公寓楼下停车。公寓自带简单的家具,兰波带来的行李不多,但颇为沉重。有安德雷帮忙,只花了两个来回将车后部放置的两个大行李箱和纸箱搬上楼就基本大功告成。
“虽然这里的确房租贵得离谱,但你应该负担得起更大的房间吧?”安德雷将最后一个纸箱放在门口地上,环视四周,发表了自己的感想。这是一间位于顶层的一居室,格局更像阁楼,可供活动的空间比看上去要小;好在厨房还算宽敞,足以容纳一张方形小餐桌。
兰波泰然应道:“我住过更糟糕的地方。”
“不,我不是说这个,你这地方比我之前两年住的狗窝惬意多了,”安德雷看弥雅一眼,“但我以为你会选个两个人住也没问题的地方。”
弥雅原本在拆纸箱的封箱带,闻言动作顿了顿。
兰波从行李箱中取出当季的外套,打开衣柜整齐挂好,没接话:“安德雷,能不能麻烦你把桌上那个箱子里的餐具都拿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