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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几个男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好似草原上的秃鹫,等他闭上眼睛后,他们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一幕幕骇人听闻,就连方致年最可怕的噩梦里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景象。
他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他痛苦的弯下腰,开始撕心裂肺的干呕。
老天爷啊,这个国家究竟还要经受多少苦难?这个国家的人民到底还要死去多少人?
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不少和他一起从电影院出来的人形容都狼狈的很,有像方致年这样大吐特吐的,还有瘫在地上起不来的,还有哭天抢地仿佛死了爹娘的。
如此奇景让热情的黄包车夫们都却步了。
他们本想去拉客的,没想到这些人看起来……这么疯。
一名黄包车夫迟疑的看着抱树呕吐的方致年,远远的小声问:“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要去医院吗?”
方致年恨不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此时嘴里一股恶心的酸臭味,不过也总算至住了呕意。
他直起身来,哑着嗓子说:“我不去医院。”他坚定的说:“去暨南大学!”
男人大约四十岁上下,带着金丝边眼镜,穿着干净整洁的长衫,浑身上下都显露读书人的派头。
黄包车夫肃然起敬,声音都恭敬许多,“您是暨南大学的老师?”
方致年点点头,“我是工学院的教授。”
上了黄包车,他就陷入了沉思,黄包车夫拉车的脚步都下意识放轻了一些,生怕打扰了这位大先生的思考。
方致年在车上思考的只有一件事。
怎么才能帮助北方度过旱灾?捐钱捐粮?不,这都不够,这些只是治标不治本,如果不能解决缺水这个问题,不能让田里长出庄稼,那么旱灾在以后只会一而再再而三上演。
所以他回去后打算和工学院的老师们开个会。他记得陕西甘肃两地都有黄河水系,境内也有大大小小的河流几百条,不知道能不能建水渠引水呢?如果要建的话,应该在哪里建?要去那里筹钱?要怎么保证施工人的人身安全?
这些必须快点讨论好,现在时间宝贵,一秒都不能浪费。
方致年坐在黄包车上,心却早已飞到了那片黄土地之上,几千万同胞的哀嚎在他耳边盘旋回荡,让他心痛如绞,恨不能下一秒就飞到西北。
……
风平浪静之下,暗潮汹涌,每逢大难,定有英雄出现,扶大厦之将倾,力挽狂澜。
英雄不问出处,有个共同的名字——华夏儿女。
风吹过西北胡杨林,传递华夏千年不倒千年不朽的信念。
第138章 民国之大导演(51)
大雪已经连绵不绝下了快有半个月了,北平已经多日不见太阳,天空白茫茫的像晕开的石灰水。
傅瀚晟坐在黄包车上,鼻子呼出来团团白气。他穿着羊绒大衣,贴身的是柔软的羊毛衫,身上倒不是不怎么冷,就是冻脚,脚又冷又木。那不是他的脚,是冷硬的大理石雕像。
拉他的黄包车夫看起来是中年人,两鬓已经出现了白发,脸上皱纹沟壑纵横,大冬天穿着单薄的棉衣,一团发黑的棉花从他后背的破洞露了出来,拉着车的双手也长满了冻疮,又紫又肿看起来有点骇人。
“先生,到狄俄尼索斯饭店了!”
傅瀚晟从黄包车上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枚袁大头递给了汗流浃背的黄包车夫,“不用找了。”
中年男人立刻眉开眼笑,惊喜的给他连连鞠躬,“谢谢先生,谢谢先生,您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傅瀚晟微微颔首,印度门童殷勤的从门口小跑了过来,要为他引路。
他跟着走了几步,倏然又转过身,看向正在用毛巾擦着热汗的黄包车夫,提声道:“回去买件厚点的棉衣。”
黄包车惊异的抬眼看着他,脸上是明明白白的错愕。
傅瀚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跟着印度门童走进狄俄尼索斯饭店。
狄俄尼索斯饭店是北平第一等饭店,老板是英国人,特意请了法国高级酒店的大厨烹饪法餐,不对中国人开放,向来是在北平定居或旅行的外国人消磨时间的好去处。傅瀚晟之前也是这里的常客。
只是他这次过来却不是为了吃饭来的,他是来捐钱的。
……
穿着白色大衣的洋鬼子走进了饭店后,刘哥才醒过神,他放下擦汗的汗巾,自言自语道:“个洋鬼子看起来是个冰疙瘩,倒是个热心肠。”
一阵白毛风吹过,他脸上的汗几乎是立刻干了大半,汗毛眼胀起凸出了出来,仿佛被塞进了冰粒子,他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刘哥揉了揉鼻子,期待的人来人往的狄俄尼索斯饭店,这么多人用车的肯定也多,而且有钱人给钱也大方,他守在这儿准错不了。
和他同样在等客的一名黄包车夫无聊的向他搭话,“狄俄尼索斯饭店不是只招待外国人吗,我这看着门口怎么这么多中国人?”
刘哥脸上情不自禁带上一丝骄傲的神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谢导演包了狄俄尼索斯酒店,要在这里开会!”
“乖乖,谢导演还真是有钱啊。”那人乍舌,又好奇的追问道:“开什么会啊?”
“还不是救灾的事。”刘哥道:“最近报纸上三天两头报道西北的旱情,谢导演也刚从西北赈灾回来,他这回就给咱们北平的有钱老爷们都发了请帖,请他们过来给西北捐钱,这就叫做慈善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