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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镜头重新聚焦给1937年的美国,聚焦给那群选择在黑暗蒙昧年代发声的勇敢者。
“啊!住手!你们这些畜生!畜生!你们该死!该死!”
丽贝卡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双臂在空中激烈挥舞,仿佛在抵抗假想中的敌人。
有人紧紧的抱住了她,怀抱温暖,气味熟悉得让她落泪,“亲爱的,宝贝儿,别怕,别怕,妈妈在这里,别怕!”
爱是治愈一切恐怖的良药。
丽贝卡脑海里徘徊不去的惨烈绝望的地狱众生图在妈妈温柔的安抚中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眶里越来越多委屈的泪水。
她埋在母亲怀中,发出走投无路的小兽般的哀鸣。
她觉得她好像被绑上重若万斤的石头投入大海,墨汁一样的深邃潮水塞满了她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洞乃至每一个绝望的毛孔,她不能出声,不能呼吸,不能听见任何声音,只能睁着眼睛一步步浸入下方滚烫粘稠腥臭的血渊。血水里,漫山遍野的尸体睁开了空荡荡的眼睛,幽幽的凝望她。
丽贝卡崩溃叫道:“妈妈,妈妈,救救我,救救我,我觉得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瑞茜夫人心疼的抱紧女儿,温柔的安抚道:“不,你不会死的,亲爱的,你只是看了一场电影,都是假的,你现在在自己家里,没有人能折磨你,你是安全的。”
丽贝卡渐渐从漫长的噩梦中醒过神。
她从母亲怀里抬起头,迎上她疼惜的目光,终于有了她还好好活着的质感。
“……那些不是假的。”丽贝卡红着眼睛,眼神是无法摆脱的惊惧,声音因为惊恐而过分高亢,“我知道那些都是真的!日本人在中国东北正在进行人体实验!他们杀了好多人,好多人!”
她红着眼睛,癫狂的大喊大叫:
“他们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他们会毁灭人类的,必须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丽贝卡自认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政治圈子里也容不下纯白无瑕的好人,她也算是见过一些人性阴暗面。但是电影里日军残暴的罪行已经不能用阴暗来形容了,这是超越任何正常人的想象力的灭绝人性的暴行!
丽贝卡只是看了一些片段,就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精神恍惚几乎要崩溃。而那些人竟然还以折磨、虐杀人类为乐?什么狗屁圆木,那是活生生的人!是和他们一样血管里流动着红色鲜血,和他们一样会哭会笑会痛会说话的人!
就算是没有智慧的野兽,也绝不会出于娱乐的目的如此残忍的虐杀同类!
那些做实验的日本人是地狱里的魔鬼,是不容许于世的人类之敌,只要一发现,必须要毫不犹豫要把他们斩首示众、挫骨扬灰。
“他们已经被魔鬼附身了,无药可救。”瑞茜夫人虽然没有去电影院看电影,但是仅从报纸上的毛骨悚然文字报道就让她也露出了一个扭曲仇恨的表情,“主会惩罚他们的!”
主会惩罚他们吗?
丽贝卡在心里冷笑一声。如果主会惩罚他们,怎么会留他们活到现在残害了这么多生命!
丽贝卡烦躁的揉动着头发,脸色惨白如纸,只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这是她心中正在燃烧着的一场大火。
火种早在她观看电影时就已经埋下,愤怒是源源不断的燃料,经过着几天的酝酿,燎原之火来势汹汹且铺天盖地,只有把魔鬼焚烧殆尽,这火才能止熄。
“我要组织一场请愿you行,美国应该,不,美国必须对日本发动制裁!”丽贝卡难得爆了粗口:“让那些政治考量、利益交换都他妈见鬼去吧!去他妈的凡尔赛体系华盛顿体系,去他妈的《九国公约》(注:即《九国关于中国事件应适用各原则及政策之条约》,绥靖政策的一部分),日本率先违反了《日内瓦议定书》(注:即1925年6月17日日内瓦由美、英等国签订《禁止在战争中使用窒息性、毒性或其他气体和细菌作战方法的议定书》),如果日本不付出代价,那么真理和正义何以存在?人类何以有别于野兽?”
瑞茜夫人突然想起了今天报纸上刊登的谢听澜的一段话:
“当他们侵略中国和朝鲜时,你保持了沉默,因为你是美国人。
当他们残杀黄种人时,你保持了沉默,因为你是白种人。
当他们用中国人进行人体实验时,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因为你们是安全的。
但是,当日本法西斯吞并了中国,杀光了所有反抗的黄种人时,你们就是下一个中国。
魔鬼面前,人人平等。”
瑞茜夫人打了个冷颤,这让她更用力握紧女儿冰冷的手,下意识寻找并不存在的暖意。
任何人类都无法原谅日本非人的暴行。
这份厌恶无关种族,无关国籍,无关政治立场,也无关这世俗的任何一切,人类厌恶非人,需要理由吗?应该说,不厌恶才需要理由。
“我和你一起去,我们一起去请愿,去游说。”瑞茜夫人抖着嗓子,惊惶的大声说道:“我们必须让日本付出代价!他们必须下地狱!”
谢听澜说得对,魔鬼面前,人人平等。日本人可以如此凶残的对待中国人,来日就可以把屠刀对准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
他们此时的懦弱,只会滋养日本的疯狂。如果他们不能让日本停下来,总有一天,日本会将屠刀对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