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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安伦不以为然撇撇嘴,很有优越感的看了乐景一眼。黎望旌就算选择在国内深造又如何?国内三流大学的学位证哪里比得过剑桥大学的含金量?他将来就算选择去政府部门工作,入职级别肯定比他低。他剑桥大学的学位证可是一块金字招牌,足以让他在外交部混的风生水起,将来登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一点,他也觉得稍微出了口刚刚被噎住的恶气。不如他的失败者,就连被他记恨的价值都没有。
乐景当然明白方同志的言下之意。
只是……
“这三个方向我都没有兴趣,我可以选择其他工作吗?”
楚安伦心中一咯噔。看着黎望旌的眼神顿时不善起来——这小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莫非他想去军队?就他?
方同志惊讶的挑了挑眉,有些迷惑的开口问道:“你想去哪里工作?”
不约而同的,他的心中也略过了和楚安伦类似的念头——莫非他想从军?
他隐晦的扫过黎望旌瘦弱无力的身体,实在不看好他从军。不过他能有这个志向也难能可贵,等下他一定要好好勉励一下。
乐景:“我想带一支扫盲队,下乡扫盲。”
“嗯,志向不错,但是……”方同志头点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黎望旌究竟在说什么,惊呼出声道:“扫盲队?你要下乡扫盲?不在城里工作?”
楚安伦瞪大眼睛炯炯有神望着他,脸上是和方同志如出一辙的诧异,脱口而出,“你要下乡?你疯了?”他望着乐景的眼神惊讶的仿佛看到了一只突然学会了人话的大猩猩。
对于两人惊讶地反问,乐景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对,我要下乡扫盲。”
方同志稍微平复了一下惊讶的思绪,出于爱才之心苦口婆心劝道:“以你的学历,下乡扫盲实在是大材小用,现在城里也有许多地方需要你。”
乐景轻轻摇了摇头,脑海浮现他当记者时看过的一些资料,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一串串文字还是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之前的每次回忆带给他都是触目惊心,这次他在触目惊心之余,又多了一丝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我在国外曾经看过一个研究报告,报告上说此时国内的识字率不足两成,全中国五亿多人中足足有四亿多人口是不识字的,高中学历人口仅占全国总人口的1.1%,且绝大多数识字人口集中在城市,新中国是工农阶级领导的国家,可是广大的农民阶级几乎都不识字。教育是一个民族进步的基石,是国家繁荣富强的不竭动力,如果不能让广大的农民阶级都摆脱睁眼瞎的处境,何以体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又何以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呢?”
青年眼神痛惜的提及那一串串数据,语气平静,并不慷慨激昂,却如惊雷在方同志耳边炸开,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风浪掀起的潮水一点点没过他酸涨的眼球,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些日子,他接待了上百名海外留学生。
留学生们都是怀着振兴国家的伟岸理想回国的,他们的世界很大,他们向他谈论木亥、特效药、化学反应、武器制造和设计、加气混凝土的试配比例、国学文化和传承、国际政治局势……
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向他阐述他们的未来蓝图,有关他们如何在国内建设、完善、发展一门学科,如何赶上国外的水平。
唯有黎望旌,对他说他想要下乡扫盲。唯有黎望旌,为农民低下的识字率忧心忡忡。唯有黎望旌,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抬头仰望星空,他低下头,将目光投给了在泥泞的黄土地上沉默的农民。
“好,好,说得好。新中国是在农民的帮助下建立的,是农民给我们的军队源源不断的供应粮食和战士,你能有这么个想法,我很高兴,很高兴。”
方同志擦了擦眼角浮现的动情泪水,看着乐景的目光肃穆又敬佩,“前几天,教育部和中华全国总工会在北京联合召开了第一次全国工农教育会议,会议已经指出了要在全国内推行识字教育,逐步减少文盲,规定识字教育的标准是:农民业余初级班(组)吸收文盲与半文盲入学,使其在3年内认识常用字1000字以上,并具有初步读、写、算能力。”
“我一定会把你的想法上传给组织的,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报国热情,让你在合适的舞台上尽己所能。”
乐景笑着点点头。
“那我就回家等好消息了。”
……
他出了办公室,刚走到大门口,就正好撞到了正守株待兔的原主爹妈和七大姑八大姨。
见到乐景出来了,立刻七嘴八舌问道:“组织上给你安排了什么工作?”
“工资多少?”
“是什么级别?”
“分房吗?”
乐景张了张口,刚想回答,身后就穿来楚安伦刺耳的嘲讽声,“没工资,他要下乡当农民去了。”
楚安伦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幸灾乐祸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木脑袋,果真是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不好好在城里工作,非要跑到乡下去教农民认字,真是吃饱了撑的。”
原主爹吹胡子瞪眼:“黎望旌,他说的这是真的?你真要去当农民去?”
“是真的。”乐景坦然回答:“我不仅要当农民,我还要教农民读书认字,帮助他们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