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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喜顿时狗腿起来,太子用这样严肃的语气,想必是有重要的交代,他迫不及待地问:“殿下要查什么?”
只听太子声音低沉,那音调宛若是在唇齿之间揉·捏,杂糅着各种复杂情绪。
他缓慢地吐出三个字:“沈离枝。”
金荷节向来是达官贵人在夏日里一个重大的玩乐节日。
上京之中但凡家中显贵的,都有一片莲池、莲塘。
暑热水暖,芙蕖盛放。
届时家家户户就会在水面上架起水桥,方便深入藕花深处采花。
不但要采到那最美、颜色最好的花,还要赋诗一首,到时候谁采的花最好,赋得诗最妙就能在御前得到嘉奖。
参加这供花、采花的府邸会在这一日的清晨把院门敞开,方便探花郎带着公子小姐们进出选花。
由于这活动不拘小节,年轻男女可以随行一路,也是除却春日宴之外最适合适龄男女相看的日子。
今年的探花郎周元清不仅文采卓然、而且样貌俊秀,除了出身寒门之外,几乎寻不着毛病,是万千少女心中的梦中情郎,早有人预料这一次金荷节肯定会盛况空前。
沈离枝因不好拒外祖母三番五次的邀请,便也准备和谢家的表姐妹们一道去凑了这个热闹。
谢老夫人还专门给沈离枝准备了一身新制的夏装,就连新打好的首饰都送了四大盘来供她挑选,谢萱姝看了都连声惊呼老夫人偏心。
“你这小滑头,你母亲给你的哪一样不是好好的,整日也不见你带几个,这几件本就是祖母准备给你枝姐姐准备的嫁妆。”
谢老夫人轻飘飘的‘这几件’可是指的整整四大方盘,密密麻麻排列的从钗环到指环,大大小小、各种材质与工艺打造的饰物。
其中不乏翡翠、羊脂玉、紫磨金、锁目绿、黑珍珠等珍贵罕见的饰品。
沈离枝一听,顿时站了起来,“外祖母,这些太贵重了,离枝不能要。”
谢老夫人走上前,摁下沈离枝的肩膀,让她坐回到梳妆凳上。
她又看向镜子里照映出的人儿,怜惜道:“哪里贵重了,女孩家本就应该娇养着,若你肯从东宫出来,外祖母会给你更多更好的。”
沈离枝在家中一向衣饰简洁,还从未有人给她置办这么多首饰,不由温澜潮生,久久不能再推拒。
镜中的两人隔着一辈,但依稀还能从眉目中看到一些相似之处。
“双儿过来给小姐梳妆了。”谢老夫人侧头对旁边的婢女吩咐,转头又对沈离枝道:“今日你自去玩耍,有萱儿、兰儿她们几个陪着,若看见喜欢的公子回头大可告诉祖母,祖母帮你……”
谢萱姝听到这里,‘嘶’了一声,脚底抹油,正要溜走。
“萱儿你也是,年纪不小了,你若不自己看,别怪祖母到时候随便给你指人了!”
谢萱姝跑了,谢老夫人就专注对她叮嘱:“枝儿可不能学萱儿啊,这女子年纪到了最紧要的事还是嫁个好郎君……”
沈离枝笑着应了,心中却只打算去观观花、赏赏景罢了。
谢老夫人不愧为蝉联四年上京第一姝色的人物,对于装扮美人那是得心应手。
沈离枝本藏几分色,被谢老夫人指挥的梳妆丫头,都给一分一分扒出来。
沈离枝肤色偏白,无需再敷粉,只淡扫了一层桃花胭脂粉在眼下,显得那水眸潋滟,顾盼含情。
青黛描眉,如翠羽微颦,红脂染唇,如含春色。
一番描摸修饰下来,便花去了半个时辰。
端看镜中的人颜盛色茂,让人色授魂与。
沈离枝几乎认不出镜中映照出的美人会是自己。
可是谢老夫人却满意得紧,也不给沈离枝有时间‘作妖’,催促着谢家姐妹将她带走。
沈离枝顶着这张脸,有些惴惴不安。
谢家的姑娘得了老夫人的话,还偏偏爱把她往人堆里带,不多会就招蜂引蝶,惹上好几个年轻公子前赴后继地在她身边攒动。
“我听说那沈姑娘是太子身边的人,这太子不是对沈大姑娘特别看中,会不会这沈二姑娘也被太子看重?”
有个蓝衣的公子虽然心痒难耐,可是折扇一摇,还有些谨慎。
他旁边的公子哥手肘一撞他,“嘁,你担心个什么劲,人谢老夫人亲口说了要给外孙女找个夫君,若不是太子那边没戏,人家谢府敢这样说吗?”
这话说得在理,那蓝衣公子眼睛一亮,啪得一声收起折扇,提起袖摆就朝着前方涌动的人群挤了进去。
美人儿,他来了!
沈离枝不喜欢靠近水,可是手里捧得荷花却很多。
粉的白的红的、重瓣的、单瓣的还有稀罕的并蒂莲。
都是打着外祖母的名来认识她的。
因为不好意思拒绝第一支,剩下的就更不好拒绝了。
倘若单单接下一支倒显得自己有意一样,若是来着不拒——那就不过成了一个平平无奇、没有感情的捧花的架子。
她在岸边安静地当着花架子。
谢萱姝一回来见沈离枝被荷花包围着,像个荷花仙子,啧啧称奇,不免围着她转了几圈。
“这可怎么是好,我们才不过才走了三个府,你就收下这么多花,等到了东宫,那的瑶池这么——大。”谢萱姝比划了一下,划拉出一个大圈,促狭道:“你还不得拖个大花缸来收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