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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自来请罪。”
李景淮这一路从皇宫挟怒而归,早在进入东宫之时就让宫人们望风而逃。
别人躲还来不及。
偏偏她还敢站出来,拦在他必经之路请罪。
李景淮笑了,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冷呵的声音就要溢出来。
可他没有,只是一咬牙:“你怎么敢。”
“是殿下给的。”沈离枝低声回他,“殿下说可允一事,奴婢别无他求。”
“你别无他求?”李景淮笑容敛去,他重复了一遍,目光凝在那张让他无比难受的笑脸上。
“既是理直气壮,又何来请罪?”
沈离枝也淡去了笑容,只扬起水眸,“于理奴婢并无过错,于情奴婢有辜负上意,故而来请罪。”
李景淮眯着凤眼,感觉牙关一紧。
情?
她哪有半分情在他身上?
沈离枝看不清太子的神色,目光在那晃动的珠帘上找寻线索。
“殿下也毋需觉得亏欠了奴婢,奴婢即便不进后宫,却也还是殿下的人,辅佐殿下一事,奴婢永记在心。”
“孤不缺你一个辅佐。”李景淮眼神冷,嗓音冷。
但是唯独最冷的心是无法让人感受到。
他觉得寒冬腊月也不曾有今日这般让人寒彻心扉。
沈离枝弯了一下眼,温柔道:“那奴婢就再无理由留在殿下身边了?”
李景淮又不做声了。
仿佛还在思量她这话的轻重和含义。
她是不是又想着法子要走了?
“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沈离枝行礼道:“有,奴婢祝太子殿下生辰吉乐。”
李景淮的嗓音在她头顶慢慢响起,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快、乐。”
沈离枝抬头一愣,目光穿不投那珠帘玉串,就看不清他的神容面色。
他又飞快地说了一句,极低的嗓音,像是咬牙切齿,又好像无可奈何。
“沈离枝,你让孤很不快乐。”
他再不会快乐了。
第94章 梦里 “梦里,你答应了我。”
朝云叆逮, 行露未晞。
清晨凝结的水汽滚成珠,从屋檐上坠落,打在窗下蕉叶上, 像是雨打残叶。
沈离枝一夜浅眠, 早早醒转,躺在床上也觉得怎么趴卧都不舒服。
这张床好像睡不踏实。
醒得太早,天还未全亮, 只有茫茫白光隐在天边, 就像是被水沾湿的一角,缓慢在向四周扩散。
她披衣起身, 推门而出。
初秋的寒从她的衣袖里钻了进来, 贴着她的手腕,像是锋利的刀片激起一阵寒颤。
她拢起双手, 在院子里随意走,瞥见一旁抵住木门的瓷缸,里面几片伸出的枯黄荷叶已经蜷起,像是迟暮的老人佝偻着腰背, 在秋风里瑟然发抖。
黑脸金鱼在水面下悠哉摆尾,它还没感受到秋天的寒。
沈离枝将手肘搁在水缸上,把脸靠在手臂, 静静趴着。
水面上就照出她的影子。
微颦起的双眉像是翠羽收敛,茫然的双眼朦胧如雾。
还有因不高兴微抿起的唇。
她没有睡好, 精神也低迷。
看着水中的游鱼,就好像看着太子本尊一般。
黑着脸,嘴一张一合。
就如昨日他站在风中,珠帘晃动,他的声音一道道传来。
像是无助地述说。
沈离枝眉心又紧锁了几分。
他凭什么说一声‘不快乐’, 就把她的心也搅得一团乱。
黑脸金鱼游过来,划拉了几下,把她的影子破得稀碎。
一圈圈涟漪荡开,就好像那些情绪飞快地散去。
“公公且稍等。”
白杏的清润的嗓音从远处传来。
“白杏姐姐不急,我在这儿等也不碍事。”
沈离枝立刻就认出,抱着双臂的那位公公就是经常给她来传话的胡公公。
她提步朝着他们走来。
“胡公公这么早?是殿下有事吩咐吗?”
白杏正打算去沈离枝屋中寻她,见她竟从旁边走来,十分惊讶。
“大人这么早起了?”
沈离枝对她点点头,含糊道:“早上醒了怎么也睡不着,就起来了。”
胡公公连忙朝她行了一礼。
“沈大人,是出事了。”
先前太子答应蒙统领重查旧案,所以一直派人暗中在查落水一案。
这件事因为当初被认定为一般的小儿顽劣、坠水身故的意外,在户籍销档时就很草率地寥寥几笔带过。
姓甚名谁,何故身死,极为简单。
但是就在他们查这件事的同时,发现了一些蹊跷。
“你是说光那一年,因落水身故的孩子就有多达百人?”
小胡公公连连点头,“是啊,大人你说这怪不怪,更怪的是这其中有高达八成都是女孩。”
女孩……
“那还有别的线索吗?”
光这个单薄的发现,也不足以说明情况,更也不至于会让胡公公这么一大早跑来告诉她,必然是发生了其他事。
沈离枝刚问出声,胡公公就一脸大人英明的样子,小声道:“就在今天寅时,存放户籍的案馆起火了!”
他声音虽小,但是语气中的惊讶却一点也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