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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看见一个人影站在窗边的阴影处,看不清面容。
她吓了一跳,小声试探着问道:“小一?”
手悄悄伸到枕头下,指尖摸索着之前放在枕边用来防身的匕首。
身量高大的男人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抬起头,半张脸笼罩在烛光下,光线昏黄晦涩,神色不明。
“是我。”
看清来人是顾临川,阿树松了口气。
她坐起身来,迎着顾临川漆黑的眼瞳,笑盈盈道:“吓我一跳,还以为是夜贼呢。”
顾临川沉默不语,缓缓走到阿树床边。
烛光微曳,两簇小火苗跳动在少女的眸子中,看着格外干净明澈,无忧无虑。她的笑容也是这样的,灿烂轻快,好似永远不会有什么烦恼和忧愁。
她怎么还可以笑的这么开心呢?
到底是有多么的没心没肺,才能毫无顾忌的将他随便抛弃在半路。这些天就像是彻底忘记他这个人一样,连随口问一句都没有。
顾临川以前都是一个人独自成长,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大海这么久。
他不知道鲛人离开海域进入内陆,随着离水时间变长,身上鳞片会干裂脱落,甚至到后来,浑身绞痛,心脏处更是如万箭穿心般疼痛,叫嚣着让他回到大海。
顾临川那天在盟主府上痛得直接变回原型,不敢出现在阿树面前,担心吓到她。
无可奈何,只好留了张纸条,火速回到海底深处,睡了一整天才恢复正常。
醒来后,他就立刻回到杭州谢府。
来回不过四天而已。
四天而已。
回来时已是人去楼空,甚至连一条口信都没有留给他。
还是谢府管家告诉他,君家兄妹随着谢琅一同去西山府查案,他才再次找到阿树的踪迹。
这几日,他一直在暗中跟着阿树。
冷眼看她肆无忌惮地和谢家公子嬉笑打闹,同乘一匹马,同饮一壶水。她甚至毫无防备的睡在他的怀里,醒来后的笑容,也和此时一样甜美无辜,让人心旌摇曳。
顾临川嗓音低哑,似是在自问:“为什么?”
为什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我抛在脑后?
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找我?
为什么可以对着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男人,也笑得这样开心无忧?
阿树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直觉顾临川的情绪有些奇怪,不自觉的抱着被子往后缩了缩,眼底流露出几分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防备。
而这一点微乎其微的防备,彻底刺痛了顾临川的心。
顾临川走上前一步,将床榻上的少女彻底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无处可逃。
他微微低头。
额前碎发垂在眼帘前,挡住了他眸色中的暴戾。
顾临川薄唇紧抿,强行忍耐着此时心中翻覆的情绪。尚存一线的理智告诉他,要冷静,千万不能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可顾临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冷静。
难道让他冷静地承认,相处这么久以来,阿树对他连基本的信任和朋友间的彼此牵挂之情都没有吗?
更或者是索性冷静地放手,让她和那个谢琅双宿双飞,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天方夜谭!
室内寂静,床边的烛火突兀炸开一簇火花。
微光照亮他半边侧脸,苍白而精致,似是利刃般锋利冷冽,更像是凛冬寒光般阴郁。
顾临川此刻的模样,像是撕开了以往在阿树面前的伪装,与他之前乖巧活泼的少年形象截然相反。
迟钝的少女像是终于发现了顾临川的不对劲。
她恍然大悟。
小川肯定是因为她把他忘在杭州而生气了。
阿树放下拿着被子的手,从床内靠墙的位置往床沿边缘蹭了蹭,屈膝坐在床边,主动抬起手拉住顾临川的衣袖,试探着问道:“小川,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呀?”
顾临川不回答。
肯定生气了,都不回答她的话了。
阿树暗自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辛苦。奔波数日还不能好好休息,得把眼前这条鲛人巨婴哄好了才行。
她熟练地开始撒娇,细白的手指抓住顾临川的袖袍,左右拽着摇晃了几下,细声轻语地解释着:“这件事是我不好。魔教屠村的消息来得太突然,我和哥哥一心想着帮忙查案,就随着谢琅一起来了西山府,没有在杭州等你回来。”
阿树悄悄抬眼,仔细观察着顾临川的脸色。
见他阴郁的眼神似乎有一丝松动,松了口气。
她再接再厉,继续瞎编着理由哄他:“更何况,我那日去你房门前敲门,迟迟无人应答。又去问了哥哥,他说你有事出门了,归期不定。我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
其实,阿树压根没有找过君景逢询问顾临川的去向。
那天她敲门没人答应后,转身就自己在园子里乱逛,正好遇到了谢琅。
谢琅和她相处的十分愉快,阿树很快就将顾临川给忘了。
但她现在当然不能按照实情说实话,不然顾临川肯定会更生气了。
也不知道鲛人的食物列表里包不包括活人……
看着顾临川此时一脸要吃人的样子,阿树一点也不想成为他的下一顿盘中餐。
“君景逢说我归期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