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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墨呼吸一下抽紧,“那姐妹叫什么?”
“入宫后,名字叫……冰柔。”念离胡乱编了一个,只看见安以墨眸子了闪过的星火,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入宫后是不是都会改名字?”
“是,叫着方便。”念离点点头,“也要看主子的兴致。”
“那这位冰柔姑娘,她现在?”
“她——”
念离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路的尽头亮起火光,几个黑影提着灯笼站在那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不是说是父亲的祭日么?怎么还挺欢乐的?”
安老夫人。
念离一个哆嗦,看来千算万算还是后院起火了。
安以墨挡在她身前,提高了声音说:“我陪她一起来守夜,待得闷了,下山遛弯儿。”
“混账!祭日守夜,有半途离开遛弯儿的?”安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这小夫妻根本连慈安寺的大门都没进呢。
她并不介意他们俩大半夜的游荡,虽然不合规矩,外人看不到也无妨。
她在意的,却是看上去低眉顺眼的念离撒谎,而自己的儿子还在帮她圆谎。
这个媳妇不简单,居然把她那么难伺候的儿子给拉拢过去了,这安园的主儿,难道她要来做?
真是放肆了,她不过就是安园请回来的土地公,老老实实在那里蹲着就好,什么时候轮得到她像遛狗似的耍着安家大少爷跑了?
婆婆对媳妇的天然嫉妒心理被安以墨的“偏袒”给点燃了,安老夫人咬牙切齿地说:
通通给我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安以墨和安老夫人坐在大轿子里,念离被塞到单独的小轿子里,以示区别。
摇摇晃晃,颠颠簸簸,看来轿夫也受命,故意走的不稳。
念离撩开帘子,大口吸了新鲜空气,初晨的街道上,飘来一股芬芳茶叶蛋的香气。
一只大黑狗蹲在门口,嘴里叼了个布袋,里面两只圆滚滚的蛋,一动不动地等待着预定的客人。
念离放下了帘子,端坐在轿子里,经过那铺子门口,大黑狗似乎闻到了她的味道,突然张开嘴,布袋落地。
两声狗吠。
“半夜来叫门,听狗吠三声,知是贵客到,天明吃蛋来。”
念离轻声念着,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再和他一起,天明而来,对坐无忧。
牡丹花开惊满园
进了安园,安老夫人和安以墨乘的大轿子奔向了正堂,估摸着发生了什么事,而念离那盏不太牢靠的小轿子则径直带她回了牡丹园。
说是牡丹园,整个园子臭水沟子不少,一朵花没有,弥散着一股子颓败的富贵,而婷婷就跪在念离的屋子门口,哭的泪人一般,两只衣袖都被撕扯下去,胳膊上依稀可见淤青和抓痕。
念离等轿夫走了,才慌忙扶起了婷婷,那可怜的小丫头,哭的都喘不上气来。
念离心里一紧。
恍惚间眼前晃过那个画面,深宫阴森,大堂寂静,小小的人儿连眼泪都不敢流出来,哆哆嗦嗦地跪在角落里,捂着胳膊上的鞭伤。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耳边仿佛还有桂嬷嬷的声音,没有太多和煦,却深藏着令她刻骨铭心的智慧: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不想受肌肤之苦,就要学会做人。
言犹在耳,她终于学会了如何做个下人,可如今,她却成了主子,面对着这被欺负得遍体鳞伤的丫鬟,心愤怒地颤抖。
“是谁伤了你。”
念离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她是如此感同身受的痛,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跟着一个无用的主子,下人的命运会有多么凄惨。
感觉到主子扶住自己的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听着主子这没什么语气却格外有压迫感的话,婷婷终于停了哭声,肿着眼睛哽咽地说:“主子,上次你教训了二夫人房里的小婉,二夫人觉得很丢脸,这次回府省亲没带着她,还扣了她三个月的俸钱——”
念离轻笑一声,没带着小婉回府并不是惩罚,而是留了眼线在安园,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揭竿而起。
譬如昨晚。
没有想到这安园也是人心如此险恶的地方,有些人素未谋面,积怨却这般深了。
不能动主子,就打狗给主子看,还要挑拨她一心规避的婆媳关系。
这位二夫人,人不在安园,满腹心机却都留在这里。
“恐怕不是小婉亲自动手吧。”念离此话一出,婷婷瞪大了眼睛,这主子是千里眼顺风耳不成,怎么才问了几句话,就都知道了?
“您怎么知道的?是老夫人房里的秦妈妈动的手!这都是小婉向老妇人打小报告,老夫人叫我过去问话,我按着您说的那样说了,然后老夫人又派人去园子外面找到了那几个送您出去的轿夫,他们也都说您去了慈安寺,本就没事儿了——”
原本就该没事,究竟她忽略了哪一点?
“那后来老夫人又为何有一时兴起,大半夜去了慈安寺堵我?”
“是三夫人的娘家人——”
怎么又扯出一个三夫人?这三夫人的娘家人,貌似是溯源的芝麻小官。
“你跟我进屋来。”念离估摸着这故事长着,搀扶着婷婷进了屋子,“我包袱里有药,一边上药,一边讲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