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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严冰也逐渐感觉出,蒋峰达虽是奉父母之命与自己成亲的,但到底是蒋家精心教养的继承人,性情豁达开朗,为人端方持重,心思却极为玲珑。
蒋峰达对严冰,虽相敬如宾,却也是抱着把日子往好处过的友善。
严冰自然想和相公好好相处,两人既然都有把日子过到一处的心思,又都是聪明人,这日子自然也就过好了。
因严冰年纪不小了,成亲之后,蒋老爷子就巴望着小两口能尽快添丁进口。可即使严冰和蒋峰达日日歇在一处,严冰的肚子也没有任何动静。
自端午过后,严冰就请医问诊,到了仲秋,却越来越诡异了。
开始时,大夫只说没大事,就是有些宫寒,可数十剂药吃下去,竟没半点反应。
到了霜降时节,反而开始隐隐作痛,特别是月事前。只得又请了医婆行针艾灸,反而痛得更加厉害。
入了冬,严冰这身子更是越来越差。平日里都是恹恹的不说,月事竟痛得满头大汗,饶是严冰意志力极强,竟也忍不住痛得满床打滚。
蒋峰达看得妻子那受罪的模样,心里十分不忍,只恨不得把那些大夫医婆都绑了去送官,可满江南西路请得到的名医都说,看脉象是好转了。
但对蒋家人来说,脉象不脉象的不管,这人直要痛死过去了,再治下去,怕是人都要没了。
蒋老爷子直通过张青川找到了张老太爷面前,最后托给了太虚真人。
太虚见得严冰第一面时,只见这女子已经面色苍白,舌边缘净是齿痕青紫,舌苔湿白,那脉搭了许久,沉吟不决间,竟见她已坐不住,便安排了诊室让她先躺下,又叫了道童低声吩咐了几句。
过得一刻钟,道恒带着秦念西从后院转了出来。
蒋峰达见太虚竟叫了徒弟带着一个小道童走了出来,还让那道童独自进了诊室,心中开始泛起微愠。
秦念西进得屋中,先诊了脉看了诊,又细细问了严冰带来的嬷嬷,一些日常的琐事。
严冰见这孩子虽是道童打扮,却灵秀非常,心中便生了些奇怪。只她素来沉得住气,又是见过大世面的,只由着她去。
问得后来,秦念西径直说道:“女施主旧年莫不是经常用冷水泡脚,甚至是冰水?”
秦念西这话直问得严冰一怔,她刚开始掌严家的时候内忧外患,困难重重,每当遇到事情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拿脚泡在院中流过的那条小溪里,那冰凉的触感能让她全身精神振奋起来,她就习惯那样去想事。
若在外头碰到事,就喜欢让婆子往桶里加冰泡脚。身边侍候的人虽明知这样不好,可见得每次小姐泡完脚就烦恼全无,心中虽隐忧不安,但一直也没有出什么问题,只每次煎了姜糖水让她喝下,也不敢多问。因又得了严冰的吩咐,更不敢往外说。
那跟来的婆子原是严冰的乳娘,自是对自家姑娘的事极清楚,只惊讶问道:“小师傅如何得知?”
秦念西见严冰脸上的表情,便知判断得没有问题。
秦念西一脸肃然:“女施主这寒与常人不同,似是由内而外,由下而上,才刚嬷嬷也说没有受过伤中过毒,那便是自己引了来。”
说着又望着痛得蜷缩起来的严冰道:“若是寻常寒症,医家几服药下去应能见效。可女施主这症从脚趾深入骨髓,若不管,虽难受孕,却也暂时不会发出来。可那么多散寒的药下去,又施了针做了艾灸,便让那寒气发散了出来,所以脉象上看是往好里去的,但人却被折腾惨了。”
那乳娘见这小道童说得头头是道,便心生希望,只充满期盼地问道:“如此,小师傅可能治?”
秦念西眼睛亮亮地答道:“治是能治,就只怕还得吃些苦头。这妇人病,和日常习惯有很大关系,女施主千万切记,女子喜温不喜寒凉,若不爱惜自己,我医家,并非神仙。”
严冰见这道童答得如此爽利,训起人来又头头是道,虽尴尬,却也欣然答道:“小师傅请放心,往后必遵小师傅医嘱。”
秦念西见这女子虽虚弱,却一派落落大方,心中甚是欣赏,便勾起一边嘴角问道:“女施主不怕我年纪小,耽误了女施主的病?”
严冰却摇摇头道:“才刚太虚真人为我诊脉时,直眉头紧锁不展。天下医家,以道家医者为尊,真人肯为我诊脉,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却连他都不肯多说,我虽愚钝,却也看得出那不说不是知而不言,而是另有难处。”
只那痛却不饶过严冰,她自深吸了口气,又继续道:“再者,真人沉吟了那许久,才请得小师傅来,小师傅必不是普通道童,若我没有猜错,小师傅应是位小姐才对。”
来前,秦念西已知这女子身份,也知道蒋家和张家关系不俗,便只点头笑道:“女施主好眼力!真人慈悲为怀,不为世俗虚名所累。”
严冰知道秦念西是何意,便也虚弱地笑答道:“小妇人十分感激,小师傅也说了,医家不是神仙,我能遇到小师傅,实在是运气。”
秦念西又道:“女施主虽豁达,我却不得不说明。女施主这病我虽能治,如今却是医术尚未大成,只知如何治,却从未治过。若女施主信任,我便试试看,若不放心,便也就此作罢。”
严冰点头道:“医家讲究不信者不医,自有道理,小师傅,哦,不,姑娘也说过,我这病还要受些苦,我自会嘱咐家人,全凭姑娘安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