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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老先生抚须点头笑道:“熟读刑律,不是什么大事,还知变通,以律制恶,才是令人敬佩之处。”
老太妃点头哈哈笑道:“叫你们说得,我这老婆子都后悔没跟去瞧瞧了,连带着对那岑娘子也有些好奇了,老婆子最喜欢这样爽利的姐儿。”
严冰笑着点头道:“还真让老祖宗说中了,那岑家姐姐素日里就是个爽利性子,头前我第一回 来的时候,自家窑厂就去了一回,倒是往她那处去了好几趟,她就把她新想的那些花样儿,也不藏私,就烧给我看,她那是祖传的手艺,真不是一般人比的了的……”
蒋家大郎笑道:“她说让我给你带话儿,说上回那个没烧成的茶盏,她烧成了,让你得空去瞧瞧。”
严冰眼睛一亮道:“嘿,真烧成了,岑家姐姐可真厉害。她把那树叶子当成装饰,放到晒好的胚里,送进窑里烧制,十回烧坏了九回半,说是火候极难控制,还有许多讲究,光试着烧这个,都要花上不少钱。”
老太妃听得津津有味,蒋家大郎瞧着秦念西不言不语的,眼神从自家媳妇,看到广南王太妃身上,到底忍不住说了出来:“阿念说那岑家姐姐只怕有些不妥。”
众人又齐齐看向秦念西,老太妃心里转了转,一脸无奈才道:“我说你这小丫头,先头上赶着去瞧热闹,这会子又一言不发,你这是瞧出什么来了?”
秦念西笑得极勉强,低低答了一句:“阿念观之,或是?瘕之症,俗称岩症。”
严冰先是愣了半晌,这会子已经回过劲来,直看着秦念西不挪眼。”
老太妃见秦念西表情极不自然,便又问道:“你这表情,是怕老婆子说你又去替人看症,还是,这什么,?瘕,是个极不好的病?”
秦念西点了点头道:“此症古医书上便有记载,主要是因正气虚弱导致六淫邪毒入侵,天长日久,便形成肿块,这种邪毒结成的肿块,可在体内四处侵袭,难治难愈,患此症的病人,到最后,多数痛苦不堪,水米难进……”
秦念西想了想又道:“此症在初时极难发觉,到如今……当是时日不短了,若要看个究竟,还需诊脉才得定论。”
蒋家大郎听秦念西说完这番话,立即蹙眉道:“那岑娘子,双亲俱是天不假年,也都是突然暴病,短短时日便去了,莫不是,也是这病?”
秦念西低头愣怔了半晌都没答话,到底觉得众人都在等着自家答案,才抬头道:“阿念细回想了从前读过的医书,没有记载此症有亲族相传的,但阿念毕竟年少,见过的病人太少,不若请秦嬷嬷来问问。”
不一会儿,秦医婆便来了,听得秦念西之言,只苦笑道:“姑娘这是太高看奴家了,这样的病症,没到观中之前,奴家都极少得见,不过……”
秦念西见得秦医婆一脸犹豫,欲言又止,便催促道:“嬷嬷有话尽管说便是。”
秦医婆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道:“奴家从前在县城做医婆时,也有邻县的妇人找来看诊。有一回,来了一对姑嫂,奴家听她们说闲话,说是她们那地方,有个叫牛家村的地方,村里人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满村的人,两三年间,尽数被厉鬼索命,连孩童都不放过,还有孩童是七窍流血而亡。”
秦医婆又自嘲道:“世人总道我们医婆行的都是些神鬼小道,甚至把我们医婆说成是巫婆,但奴家心里,是从来不信这些神鬼之事的,只想着,这莫不是什么没见过的病症。这事便总在奴家心里,极难放下。”
“后头奴家入了观中,有一回得了机会,便拿这事儿请教了道云法师,他竟一语道破,那地方是善县的牛家村,又说那地方有好几个人曾到观中求医,均是?瘕,只有的是肺岩,有的是肾岩。像这样的重症,法师们经常会拿出来商讨,也曾觉得奇怪,观中还曾派了弟子过去查看,却并没有找出什么因由……”
本来还只是在说岑娘子一家之事,秦医婆此言一出,众人神情更加凝重,只觉仿似一层迷雾,罩在这原本还风和日丽的青山绿水之间。
严冰想了想,便试探着问了广南王太妃道:“老祖宗,如若不然,明日,妾身带秦医婆去瞧瞧那岑娘子?顺道捎带上阿念,只说是家里的侄女儿,带去玩的?”
本以为广南王太妃不会让秦念西跟去,哪知她却极爽快道:“去呗,大家都去,本就是出来转转,四处瞧瞧的,既到了这遍地瓷山瓷海的地方,你们又说她家出的瓷器花样儿多,咱们便去开开眼。”
康家老太太也跟着笑道:“我娘家是制茶的,按说茶和茶器从来分不开,可我喝了几十年茶,却从未见过茶器是如何烧制的,这回倒是来着了。”
严冰接着康家老太太的话道:“老安人家中,是茶商?”
康家老太太笑容极其恬淡,说起茶,倒是谈兴浓了起来:“我娘家,先是种茶的,然后才是茶商。我的小时候,天天就在茶山上玩,那茶山,从上往下看,壮观极了,从下往上看,经常有云雾缭绕,跟仙境似的……”
六皇子见外祖母那边,说说笑笑,气氛极好,秦念西坐在旁边,只嘴角噙着笑,偶尔啜口茶,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想了想,便对康老先生道:“先生,这地方风景好,手谈一局,也是美事一桩。”
康老先生点了头,又看了秦念西坐在那里,跟个布景似的,便笑道:“念丫头过来,你这丫头好久都没有陪老头子下过棋了,咱们来上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