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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川之前倒没怎么注意这一点,光注意咏禾码头的事儿去了,经张家老祖这么一问,倒是怔了怔,心里转了几个弯才道:“一年多以前,因为发作翁家的事,粮食开始吃紧,尤其是江南西路这一带,是最早发作的,也控制得最严的。这,难不成山上这一伙,和翁家有关系?”
张家老祖肯定道:“你虽说大意了些,但见微知着这一条儿,还是可以的。我在旌国蛰伏了好几年,早就发现毕彦和翁家关系不简单,应当说,翁家是替毕彦在大云朝敛财的工具。”
张青川一脸讶然:“他这个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就不怕……”
张家老祖一声冷哼:“自古以来,窃国者诸侯窃钩者贼,成王败寇,都是火中取栗。就说他这事儿,若不是阿念她阿娘的事儿,你们怎会诛了这翁家满门。”
“若不是没了翁家,断了他大笔的财路,他又怎会冒险南来?虽说如今咱们还弄不清楚,他走这一趟的目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如今已经被咱们逼得,有些乱了阵脚。”
“还有好些事,这会儿没工夫细说了,只怕,他还有许多咱们不知道的后手,需得仔细提防。”
张青川想了想才道:“青川知道了,咏禾那处,定会加倍仔细。”
张家老祖点了点头道:“不仅是咏禾,便是这君山城里,只怕你也要用些心思。当初,诛翁家的时候,还是太仁慈了,三族都没有牵连,便是翁家嫁出去的女儿,都不过是凭些市井传闻,或是杀鸡儆猴的方式,轻轻放过了,哎,那可未必是些真正的内宅妇人啊……”
张青川听了,沉默了半晌没出声,张家老祖又叹了口气道:“算了,应当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不过是斩草不除根,还是得防备着。”
当日夜里,从毕彦住进去的那客栈往东数,第三家,陆陆续续出来了三拨马车。第一拨儿,一辆大车轻车简从往北走。第二波儿,是两辆马车,一辆拖了些药材,一辆坐的是人,最后一拨儿就是普普通通两辆大车,后两拨儿都往南走了。
张家老祖跟上了那第二拨儿,往南走了没多远,便折向咏禾的那条路。
第二日一大早,毕彦那个车队晨起便走,一幅很急的模样,往北边去了。
从君山往咏禾的那辆马车,天还未明,便停在了咏禾的码头上,先是下来了两个面生的中年男子,过了小半刻钟之后,那两个人回来了,毕彦从车上下来了,三人一起上了一艘三桅船上。
张家老祖示意张青川派来的人,在码头上找艘空船,无论毕彦下不下船,只要那船走了,便跟上去。
哪知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天亮了,码头上逐渐热闹了起来,毕彦却单独从船上下来了。又继续钻进来时的那辆大车里,往咏禾县进去了。
进了县城,毕彦下了车,身边跟了个长随,先找了个老字号的米粉店,吃了碗米粉,才貌似有些心满意足地上了车,往那一片窑场最多的地方去了,兴致极高,一家一家逛过去,接连逛了七八家,也买了不少各个店里的特色瓷器。
将将到了午间,毕彦又找了个酒楼,点了慢慢一桌江南西路特有的菜式,十分满足地用完了膳,上了车,居然折返回去,直接北上而去了。
张家老祖猜测应该是哪里露了破绽,或是外头有了风声,被他们注意到了,毕彦竟临时改变了主意,往北边回去了。
张家老祖跟了两天,不耐烦跟毕彦再玩儿了,便让那远远一直缀在后头的人,干脆过到了明路上。
临出豫章府的那一日,张家老祖故意直直跟毕彦打了个照面,还略带了些笑容,跟他点了点头。
毕彦微眯了眯眼,只觉这人有些眼熟,仿似在哪里见过。
张家老祖看见毕彦额角两侧几不可见的那两丝青灰,极其满意,果然是怒极攻了心,那点子药虽然废了点功夫,到底还是好使。
哼,偏你还要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你能装到几时,只怕回到旌国,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
张家老祖验证了自己的成果,又把警告放到了明处,便也懒得再理会毕彦,直接往君山回去了。
张青川见到去而复返的张家老祖,有些不解道:“三叔祖,这一回,您跟着这毕彦,这是?”
张家老祖摇了摇头道:“我就是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若是乖乖回去了,便回去了,这会儿不是动他的时候。他要么是觉得我们都是聋子瞎子,要么就是算定了,我们不敢动他,但多半是觉得全天下人都没有他聪明。”
说到这处,张家老祖一声冷笑:“这毕彦在旌国时,因扶助了如今的旌国国主登位,一路平步青云,便是在旌国朝堂上,看他脸色行事的,站了大半个朝堂,可也总有些世家大族子弟,是他无法纳入自家阵营的。”
“还有一条儿,也不知是要赞那旌国国主是个真聪明呢,还是天性懦弱,他登位的时候,竟让和他争权的两个兄弟,分封了出去,如今旌国南北两军,分别归于这两个兄弟之手。”
张青川听完这一节,眉毛更是扬得老高:“那他,怎会放下这大王子,自家回去了?难道,他俩也不是一条心?”
张家老祖瞥了张青川一眼:“这世上,从志同道合到反目成仇的,难道还少吗?不过都是利益使然。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家大王子那命,还是能保住的,往后,只怕就是一局好棋啊。等他们自家闹起来,我们直管瞧热闹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