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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老祖见得秦念西退了出去,才哈哈笑道:“小儿郎不必害羞,这是正常人伦,你要觉得不自在,便去净房就是,只咱们得过过眼,再把过脉,才能确认,今日这功,成了没成。”
王三郎连忙随手抄了件袍子,往净房去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几人次第从里面走了出来,面上皆是一脸笑容,只张家老祖,笑得格外促狭。
明夫人问谁也不好问,但见得几位都是满面笑容,心下大喜,却只能深深屈膝道谢,喉头却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秦念西心情极好,搀了明夫人道:“这会子王三哥应当服了药睡了过去,姨母也乏了,便再去歇一会子吧。”
张家老祖笑道:“小儿郎睡着了,夫人放心便是,念丫头,咱们也回去歇会子吧。”
满心激动的明夫人送了众人出去,又去看了王三郎一回,见他睡得极踏实,还是忍不住回房痛哭了一场,又自家磨了墨,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极快地写了封信,吩咐了婆子,往外头找了管事,赶紧用了早膳便送进城里去,好叫自家老爷,还有阖府上下,也跟着高兴高兴。
虽说秦念西嘱咐了再嘱咐,一定要静养,可这样的大事,让老爷跟着静静高兴一下,悄悄儿过来瞧一眼,应该也是可以的。
最重要的是,要郑而重之,给张家老祖,几位法师,道个谢。
至于那个再可人心不过的小丫头,明夫人揪着心,有些不知如何谢她才好。若自家这个儿子,天生没有一丝儿不足,她定要诚心诚意,替儿子去求这门亲,往后娶回来,掏心掏肺对她好。
可自家儿子,虽说如今得治了,但她是医家,在她心里,三哥儿这样的,是不是良人,还真说不定。
虽说几乎通宵未眠,可对于张家老祖和三位法师来说,不仅未觉丝毫倦怠,反而有些亢奋。王三郎这样的弱症,拖了这么多年,本应油尽灯枯,却得了大好,而且是全须全尾地好了,对他们这样的医家而言,简直是兴奋得只想仰天长啸一回……
秦念西自是更不必说,这是她重活这一世,要做的几件大事里,最蚀骨挠心的那一件。
晨曦的暗光里,张家老祖看到秦念西微弯的嘴角,挂着笑意的眉眼,那是从里透到外的欢欣,不仅哈哈笑了出来:“念丫头开心吧?”
秦念西也不遮掩,只重重点头道:“开心,老祖宗,阿念想去跑一圈,咱们去跑一圈吧?”
张家老祖回头道:“你们这三个呢?”
道齐附和道:“极好,二位师兄可敢一试?”
道衍虽知自家这师弟如今功夫又有了进益,却还是不太知道其中深浅,只也觉得畅快无比,眼前跑跑山似乎是件美事,只笑着点头。
只有道云一脸苦楚,看了眼自家大师兄,难怪师傅说,等自家这回从北边回来,要让大师兄回君仙山去,这怕是要让大师兄回去“补补课”了。
这还得亏是北边旌国那大王子的病,自己最清楚,如若不然,只怕眼前,就要被困在这京城万寿观了,哎,想到再过几年,就要被困在此处,打理这些凡尘俗事,道云便沮丧得很。
跑就跑吧,疏散疏散也好,道云虽明知跑不过,可转眼一想,这不还有大师兄打底呢吗,怕啥,跑呗,当先便提了气蹿了出去……
道衍反倒有些懵了自己这二师弟,这是怎的了?不是素日里最为持重吗?道齐拉了他一把:“快走吧,大师兄,不然等会儿就连影子都瞧不着了……”
那一老一小跟在道云后头,几步跨出去,可不是快得连影子都差不多找不着了吗?
道衍有些傻眼:“师弟,你们这,师兄怎么有些看不懂啊……”
道齐哈哈笑道:“大师兄,你跟在后头慢慢看,师弟要撒丫子跑一回,求个畅快。”
道衍边跟上去边喊道:“错了错了,那边全是林子,没有路……”
“大师兄,快跟上来,咱们师兄弟,哪里不是路,那林子顶上跑起来,不是更畅快……”
那声音越跑越远:“大师兄,我们到山顶等你看日出……”
广南王太妃知道今日一早,秦念西便要去替王家三郎扎针,便径自带了两个嬷嬷往后山去练功了,哪知等她上了山顶,便是落在最后的道衍,也已经上了山顶,正调和着气息。
广南王太妃见得眼前这几位俱是一脸畅快大笑,秦念西那眉目间像是被水洗过一般,闪闪发着光,便知王三郎那病,必是有了好信儿,也跟着朗声笑道:“日出东方,必是新生之象,众位医家又行了大功德一件,改日,我必要到王相府上,讨一杯水酒以示庆贺。”
张家老祖哈哈笑道:“这杯酒,值得一喝,今日实在畅快至极。”
广南王太妃心里略动了动,这张家老祖,还真是个世事洞明之人,这样的近乎活死人之恩,让王家怎么报?
不说别的,便是用的那些药材,就是万金难求,加之张家老祖出手做药,秦念西出手行针,认真论起来,这一老一小,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这王家和张家的因果缘分,果然耐人寻味。
王相素来约束家人极严,家中除正常婚嫁之事,几乎从不开宴席,张家老祖这杯水酒过府一喝,医女治弱症之声名传开,又了却了王家如今极为尴尬之境,果是极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