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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静之守在那椅子边上,一脸的心疼和着急,见得秦念西进来,忙起身道:“实在是情况紧急,不得已,才半夜扰了姑娘。”
秦念西点点头,只看向道齐和宁舍,他俩凑过来些低声道:“我们是昨日夜里用了晚膳过来的,这是我们来之后发作的第三拨了,开头我们用了针,有些效果,睡了小半个时辰,痛醒了,宁舍说实在不行给点药,又昏睡了一个时辰,如今已经是第二回 痛醒了。”
秦念西点点头道:“我先去诊诊脉看看情况。”
宁舍轻声道:“你得先把痛给他止住了才好把脉,他如今全身紧绷,脉象不实,而且,碰都不让碰,碰哪儿都觉得痛得在颤,而且他那个脉象很奇怪,我和师叔诊的都不一样……”
秦念西再看了看邹老将军的情况,这才明白,宁舍给的究竟是个什么药了,那样的药都镇不住痛,这是怎么忍过来的?
这会子,秦念西也顾不上感慨,只得跟邹静之商量道:“我先给老将军施针,让他没那么痛了,才好再把脉,对症下药。”
邹静之看了看已经痛得蜷缩成一团的父亲,轻声道:“他不让碰,说不碰还好点,一碰就像全身都有针在扎。”
秦念西轻声道:“无妨,你们都暂且离远些就好,我不碰他。”
秦念西又嘱咐了道齐:“法师注意,老将军若是晕过去了,阿念抽针不及时,要扶一把才好。”
邹静之吩咐把屋里的油灯都点了起来,侍候的人都退到了屋外,自己只和邹凯之站在门口瞧着。
秦念西站得离邹老将军不远不近,声音一派平和道:“邹老将军,我乃君山医女秦念西,是从君仙山万寿观,习得一门失传针法,可隔空打穴,请老将军务必控制片刻,不要颤抖,容我飞针入穴,替老将军解此时之痛。”
众人等了片刻,便听得邹老将军似乎深吸了几口气,闷闷地“唔”了一声。秦念西连忙收敛心神,调匀了气息,擒好的玄黄,一手四根,电光火石间,便插在了邹老将军身上,那边针还在颤抖不止,这边她手中玄黄便啸然而出,直直没入……
不说邹静之姐弟,便是连道齐宁舍,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屋内片刻安静之后,道齐眼看着邹老将军似乎要往旁边倒下,连忙往前两步,伸手扶了。
秦念西正要俯身替邹老将军把脉,只听他后头一阵轻缓的咕隆声,整个人似乎都松懈了下来。
秦念西、道齐和宁舍听得这声音,也跟着松了口气,这是奏效了。秦念西伸了手搭在邹老将军已经骨瘦如柴的手腕上,开始凝神诊脉。
邹家两姐弟见状,也凑了过来,邹静之搬了个杌子,塞到秦念西身后,见她轻轻坐了下去,才放心站在一旁看着。
半刻钟之后,秦念西收了手,示意几人退开,先后收了玄黄和素玄黄,邹老将军身子已经瘫软了下来,道齐抱了他,放到了榻上,又嘱咐跟过来的邹凯之道:“老将军浑身汗透了,你叫两个人,轻手轻脚给他擦一擦,再换身衣裳。”
这边秦念西已经在提笔疾书,片刻功夫,便已成书。宁舍在旁边看得直拧眉头,拉了她低声道:“这么重的剂量,扛得住吗?”
邹静之似乎看出两人有分歧,便也凑过来,秦念西轻声解释道:“老将军早年重伤,截掉双腿时未加好生调养,如今痹症已入髓,非猛药不可活。”
邹静之听得秦念西这句,只心里突突打了个转,脸色也跟着变了变,秦念西当即安慰道:“大姐姐放心,我会一直守着老将军,助他挺过这一关。”
邹静之直直望向秦念西,见她眼神清澈而坚定,心里倒平添了几分勇气,想了想又问道:“那,我五妹那处,可如何是好?”
秦念西解释道:“五姐姐此时有婷姐姐照顾便可,大约过几日,再需要我时,我再回去营中看看就行。”
邹静之咬了咬牙,唤了邹凯之道:“你去,带这位道长去抓药,悄悄儿的,不要闹出动静。”
宁舍却摇头道:“这些药,咱们这回都带了,不如上大营里去取吧,这么重的剂量,寻常药铺见了,说不准会生出些什么。”
待得二人走后,秦念西见邹静之面色也极不好看,便轻声道:“老将军当能歇上三四个时辰,大姐姐面色不好,不若让阿念诊诊脉。”
邹静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略顿了顿才摇头道:“叫姑娘看笑话了,我只是有些担心,这会儿天快亮了,姑娘累了一夜,赶紧歇会儿才是正理。”
秦念西面色平和中带着一抹温暖的笑意,摇了摇头道:“姐姐说的哪里话,便是我们普通人,吃五谷杂粮,也保不准一辈子不生病,更何况老将军这样为了家国和百姓,舍生忘死的英雄,能给老将军治伤,阿念荣幸之至,只恨来得太晚了。”
秦念西这番话,让邹静之十分惊讶,心里更是有些动容,阿爹的病,每年冬天都要犯,这些年一年比一年厉害,一年比一年拖的时间长,偏生阿爹还不让往外说,阿爹的那些忧心,她又如何不懂?可如今,若是再不治,若是自己再有个三长两短,这后果,想都不敢想。
人活着,怎么就那么难?有些人,便是连生个病,歇口气的喘息都不能有,这些年,邹静之冷静自持惯了,难得竟有些眼圈发红……
秦念西见得邹静之只低头不语,心里动了动,又补了一句:“老将军的病情,王爷似乎全不知情,若是有什么忌讳,大姐姐只管对阿念招呼一声,阿念定会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