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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家老祖宗和念丫头去北地的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本来念丫头去北地,主要是为了给长公主驱毒,保长公主诞下子嗣,稳定北地局面,如今此事已经得成,今年春末夏初,应有喜讯。
后因种种情况使然,干脆在北地兴建一处万寿观。虽说此举有些逾越我张家祖上留下来的规矩,但我等隐世已久,前些年,便是老夫自身,都有意气消沉,逍遥放逐之念。
老夫惭愧得很,各位都是身怀绝技之人,却在我张家这条大船上,不得不清心寡欲,渺然于人世。
若非阿若命丧于宵小之手,念丫头归我君仙山,老夫还自不愿清醒,个中细情,不好多说,但倾覆之险,绝不止在我君仙山一处。
老祖当年因何故而远走,各位想必也都清楚,此前归来,本是示警,却因念丫头而留下。
想必各位也都清楚,这些年,我张家子嗣凋零得厉害,到我和青川,我们父子二人,知经营却并不擅我张家祖传之业。
如今,蒙祖宗保佑,总算我张家祖业后继有人。”
张老太爷说到这处,略微停顿,才看向太虚真人道:“我张家入方外之祖,羽化之前,曾留下一谶语,还请真人一解。”
太虚真人点了点头,才起身执道礼郑重说道:“五七外女,兴亡之系也,此乃无隐祖师爷留下之谶语。祖师爷曾有严令,不可逆天改命,定要顺应天意而为。如今,秦氏女念西,正应此谶。”
厅中诸人,一部分陷入沉思,一部分开始反复轻念那谶语,一位享堂长老有些不解道:“还请真人细细解来。”
太虚真人略扬了声音唤了张青川:“你是张家第多少代子弟?”
张青川忙道:“按族谱所载,青川为君山张氏第五十六代子弟,到阿念这一代,便是五十七代,恰应五七之数,阿念乃吾长姐外嫁秦氏后所得之女,尽皆能应上。”
另一位长老继续问道:“即使前头能应上,这兴亡之系,又应在何处?”
张老太爷面色严肃道:“问得好,咱们先论我张家祖业,医药一道,太虚真人和胡大先生都曾亲自授业,先让他们说说。”
太虚真人抚须道:“先说天道,老道在芜州见到念丫头时,不过七岁童,咱们这些人能背能用的医经药典,她尽皆能诵能解,老道曾亲考较过,过目不忘,悟性天资,皆为天道所选。”
“后习前朝郑氏医女之玄黄针法,三年得大成。无论是我万寿观,还是君山医行,有哪一代,曾出过如此杰出之弟子?便是药行,也未曾有过吧?”
胡大先生紧接着颔首道:“阿念上山那年,是我亲授的药学。说是授课,不过是补足了些经验之谈,吾等便是在万寿观药院内,阿念挨个药材讲过去,无论药性用法配伍,都是烂熟于胸,当时道恒也在,道昇也是亲眼所见吧?”
众人尽皆看向道昇和道恒,道昇只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恒颔首道:“贫道汗颜得很,听胡大先生和阿念讲药,竟像是贫道跟着听了课,自觉领悟了更多药材的用法。”
胡大先生又道:“老祖宗于药道只能,想必诸位有所耳闻吧,云游在外多年,功力愈发深不见底,吾自觉不及其万一,老祖宗归来之后,开始亲传,由来赞不绝口。”
“老祖宗怜其年幼失母,多些疼爱也是正常。”一位长老道。
胡大先生摇头道:“老祖宗是何等洒脱之人,早就超然于物外,岂会因怜爱便倾囊相授?即便如此,老祖宗所授,也要听得懂悟得明才行。”
众人见得胡大先生那表情,便知定是也遭张家老祖嫌弃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太虚真人见得众人都不再言语,便又说道:“无论是万寿观,还是君山医行药行,老道也好,在座诸位也罢,勉强能说得了传承,可若说开某家之先河,兴祖师爷之基业,诸位扪心自问,可有建树?”
“别的不说,驱百草杀之毒,强哑科之能,治弱症之孩童,转而创下洗筋伐髓之术,建君山女医馆,强妇人科之医,林林总总,在座诸位,请问谁能有此能为?”
“各位都是成名好手,曾经也都走南闯北,在外云游或是领差使多年,这些手段,意味着什么,还需要老道言明吗?”
一位长老又绕回那句谶语上:“既说是应谶语,那亡之一字,又在何处?”
这回,倒是太虚真人下首,太清真人说话了:“阿若去时,老太爷正和太虚师兄在山中闭关,曾卜一卦,卦显大凶,寓离山有性命之忧。贫道师兄弟阻七日之后,实阻不住,老太爷正要下山往北,青川接念丫头急信,及时回来,破此大凶之卦。”
张青川跟着点头道:“确是如此,后头翁家被抄,曾审出沿路有多处埋伏,专对父亲。”
众人皆知,彼时若失张老太爷,张青川接掌张家家主之位名不正而言不顺,张家大有倾覆之险。
张老太爷叹了口气又道:“若仅只如此,便只是天要灭我张家,可后头还有阿念冒险用针,相救六皇子,如今远赴北地,替长公主驱毒,这些都是定国之根本的大事。”
“便是毕彦老贼在我江南西路偷盗金矿银矿之事,也皆是因念丫头,才现了端倪。诸位若依旧想不明白,便反过来想想,朝堂若失六皇子,北地若失长公主,毕彦若失奸计得逞,届时内忧外患,旌国从北边打过来,南诏从南边入侵,天下大乱,我张家和万寿观,遵祖训,都要出山,可即便如此,能阻住家国倾覆之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