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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老祖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现在我还没想明白,他究竟是怎么给邹家大姐儿下的毒。这事儿念丫头兴许知道,可她估摸着还不能把这些事儿都串到一起。念丫头对邹家大姐儿极是推崇,若是,若是……”
王三郎见得张家老祖说得犹豫不决,便问道:“老祖宗是担心,若是问了阿念,她会把邹将军的死,揽在自己身上?”
张家老祖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却没再说话。
王三郎脑子里转了许久才道:“把这些线头儿都拢到一起,照现在的情形看,咱们得分两步想,那个玉家庶子虽说一击得手,杀了邹将军,却没有动了阿念分毫,他竟然肯把兽阵用在阿念身上,若是照老祖宗的想头,这是已经恨上了阿念,那他为什么又要把这样的必杀之局用在邹将军身上呢?”
“当时抓了的那几个绣娘,人还在吗?还有,那位玉家庶子,是不是还有什么牵挂在素苫?”
张家老祖猛然顿住步子道:“你是说,他用兽阵击杀念丫头,是为了泄愤,那几个绣娘里,有他十分在意的人。他如今帮着素苫击杀邹家大姐儿,是跟素苫谈了条件,为了换他阿娘一条活路?”
王三郎点了点头道:“照老祖宗说的,他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没有一定的章法,人又极聪明,他不可能为了素苫干什么,他就是为了他心里那点私念。要三郎说,他若是真为了他阿娘,必然会趁着战乱,把他阿娘带走,从此离素苫远远的,这一阵子阿念应当是安全的,但是等他安顿好了他阿娘,这就还真是个后患了。”
张家老祖突然问道:“若照三郎这么说,那绣庄里抓来的几个人里,定有一个是他一母所生的弟弟。月怀呢?”
王三郎扭了扭头道:“老祖宗是说才刚那位军爷吗?他睡着了,在账房里。”
张家老祖往账房挪了两步,又停住脚步道:“这事儿也不急,而且这话,还不好说,若是那几个人都死了,这仇就结死了,就是还活着,这人咱们也不好要……”
王三郎点着头道:“若真要要这个人,长公主那里,阿念好说话吗?”
张家老祖点了点头道:“长公主那里倒是没什么,但是这样的事儿,那安北王府里,还有几位爷,这样的事儿,将来总是……”
王三郎蹙着眉道:“三郎觉着,那位王爷未必心里没数。但是咱们不能做这个指望,还是要先印证一下,咱们想的这些对不对,如若是对的,咱们就得往里寻寻这母子二人了,若是按老祖宗说的,能混淆雌雄,那扮成女儿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一点,这个玉家庶子必然对大云北境极是熟悉,如今逃难往南的人极多,他们很有可能趁乱裹挟在里面,往南边……不对,这个人极是谨慎,他这些年一定是潜居在大云北地,很有可能还是在祁城、隽城这样的人多,交错杂居的地方。”
王三郎想了想又道:“这事儿还是得问问阿念,好歹得知道那位邹将军是怎么着的道儿,要不,这事儿交给三郎来问吧,老祖宗放心,三郎定不会让阿念留下心结的。”
第299章
秦念西得了老祖宗急召,从素苫回到岐雍关时,六皇子已经领着安北军十万大军,从北往西,会同前雍关五万刘家军,以合围之势,全歼劼国和旌国联合大军,活捉了劼国和旌国主帅。
紧接着,六皇子按照战前部署,将旌国主帅送去了安北大营,刘家军拿了劼国主帅。
下一步,六皇子便要率安北十万大军,出岐雍关,长驱直入,和已经苦战月余的邹家军、安北新军会师,直逼素苫都城古宁城。
大军过岐雍关之后,一应军需终于有了足够的人手,王三郎恢复到先前,只需要统总药上的账目,药库的账房里,终于清净了下来。
秦念西急匆匆入了药库那个院子,便径直掀帘进了那处小账房,见得屋内只有一个账房先生正埋首算账,便自转身要出去,可那匆匆一瞥,让她心里突然之间生出一丝疑惑,再转头看了一眼,那账房先生正好觉察有人进来,抬起了头,两厢看了个正对,却都愣在当场。
几年不见,心心念念的姑娘已经出落成人,上回见她时略带圆润的面庞有些憔悴,两颊瘦削得只剩了一个轮廓,眼下泛着青,依旧清澈的眼底却被丝丝郁色覆盖着,唇色干涸得泛了白,只叫人从再见的欣喜转成了浓烈的疼惜。
秦念西有些不敢认,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前世里那些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王三郎,穿着一身张家管事的灰布长袍,头上只一个木簪绾了青丝。
从前,他从来没有穿过这样颜色的衣裳,永远都是一支白玉簪绾发,眉毛很淡,肤色极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唇色也很淡,淡得发白,只有那双眼睛,和前世里一模一样,看着你时,只叫你觉得那就是闪烁着星辰的苍穹,不知不觉就被融入了那苍穹包裹的暗夜。
原来,不生病好好长大的他,是这个样子,肤色不是从前那样孱弱的白,而是偏向于泛着康健的小麦色,发如浓墨,一样乌青的眉峰极为挺括,高挺的鼻梁并不陡峭,应该是圆润宽厚的鼻翼,中和了那丝凌厉,嘴唇是健康的红色,下巴那一点点长而微翘的弧度,给他平添了几分俊俏……
“阿念,你瘦了许多!”对视良久之后,王三郎才放下手中的笔,缓缓起身,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