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十个信徒没了精神异能的控制，却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他们浑浑噩噩地摇晃着慢慢跟在老头身后，像是中毒过量似的，仍旧睁着空洞的双眼，口中还虔诚地一遍遍念叨着：“大江真君，法力千钧。”似是要至死追随他们那荒谬的、虚无的崇高信仰。
    “砰——”
    一声木仓响，接着惨呼声起。子弹击中了老人的腹部，顿时血流如注，洇湿了一大片衣服。那伤者却不敢停，只捂着伤处继续埋头狂奔。
    不知道是被打伤吓的，还是匆忙之中慌不择路，老头扯着那条夸张得过长的道袍跌跌冲冲地奔上了吊桥。
    “你、你、你不要过来！”老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知道少年这是真的打算下杀手，慌的腿脚发软，头脑发昏。
    楚曦确实按他所说没有过去，他立在桥边，持木仓的手也收了回来。不是他不打算补木仓子，而是他发现吊桥的那头有人走了过来。
    不过，说那是人显然是错误的。看他皮肤青灰，浑身污血还大张着嘴露出利齿的模样，已经早就没有正常人的模样了。那是一只躲过数日来连番轰炸的丧尸，像是已经变异了一部分，个头明显比普通人类要高出一截，但并没有他们在银行里或商业街上遇到的那种凶残气势。即便如此，对于有些人来说依然是致命的。
    老头可能是因为慌乱，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走来的丧尸。等他发现少年没再追来开始窃喜时，便觉得有什么扑上了他的后背，然后肩膀处传来了刀割般的刺痛。他扭头看去，赫然对上一张青面獠牙的丧尸脸。
    “啊——”惨叫声响彻吊桥上空，反而刺激得丧尸越发疯狂，尖利的牙齿刺入皮肉、划破血管、割裂肌腱，迸发出满目猩红。
    这只丧尸也许是被楚曦的木仓声引来的，当然更有可能是更早时被那所谓的大江真君及其教众巨大的钟鸣般的叫嚷声音所吸引。总之被他们铺设好的吊桥此刻成了它前来索命的捷径。
    “啊——救命！救命啊！”老头垂死大叫，音波扩散，令他那些信众们纷纷加快了追随而来的脚步，朝着吊桥的方向而去。
    第75章 小鸭船
    “救命！快来救我！”老者的声音凄厉，伴随着利齿啃噬皮肉的咔哧声，回荡在吊桥上空，显得异常恐怖。
    几十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信徒蹒跚着涌上了吊桥，但他们早已被精神洗脑到丧失了自主意识，只会一边口中吟诵着“大江真君，法力千钧！”一边向着他们崇拜的偶像扑去。
    然后，意外就在这一瞬间以所有人都未曾设想的方式发生了。
    吊桥设计简单，只由两条细钢索串起，下部没有基座。被几十人一边倒地挤上去，木板搭设的桥面立刻就失去了平衡。于是，等夏雪走过来看到的就是桥面倾倒，上面的人像是下饺子般一个接一个地落入深不见底的滔滔江水之中。
    “啊……那个好像是丧尸？”夏雪靠着异能者的绝佳眼神，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勉强察觉出掉下去的人之中有个好似与众不同。他咧着大嘴，哪怕在波浪之间都不忘去咬老头的脖子。
    楚曦把木仓收回空间，抱着双臂微微点头，“他们自己大概都没想到，自己铺的桥会引来这么一只丧尸。”
    “是啊。”夏雪也有些唏嘘，又心疼了一遍自己那辆被拆了车门当桥板的骚粉色悍马。要不是那帮人用车门铺通了桥面，那只丧尸也过不来，丧尸过不来也不会咬死老头，老头不被咬他们也不会一起掉下去，真是因果循环呢！
    那“大江真君”落入江中依旧被丧尸死死搂住，丧尸力气很大，让他根本没办法伸出胳膊划水，就这么双双没入水中再也不见冒头了。而那几十个信徒却依旧浑浑噩噩，大张着嘴依旧喊着“大江真君，法力千钧！”，之后江水灌入他们的眼耳口鼻，将他们瘦骨嶙峋的身体一卷，一个个很快便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在了翻腾的波浪中。
    “挺好。”夏雪看着被江水裹挟着慢慢沉浮不见的人群，不由得感慨，“他们这也算是自食恶果了。”那疯老头是，那些被洗脑失了心神的人也是。
    末日来临固然可怕，但若放弃了努力生活，只一昧追寻虚无缥缈的仙道，被洗脑到只想着飞升成仙，上所谓的九重天，那和这样混混沌沌地坠入江水之中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这种天灾之下，存活下来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了，可每个人性格不同、境遇不同，最终会导致所选择的路也不近相同。有的人心怀希望，努力在艰难困苦中劈出一条生路；有的人自怨自艾，随波逐流，刚见到失败就轻易放弃；更有的人则迷失在这令人猝不及防的巨大变局里。猛烈的冲击令他们的信念被击垮、三观被打碎、精神被破坏。这样的他们虽没被丧尸病毒感染，可内心深处却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最终的归宿只有灭亡。
    夏雪一路走来，也曾在一些居民楼中看到自缢身亡的尸体，有的甚至是一家老小齐齐整整。那一排排直直吊起的模样可不是什么好景象，所以那时楚雯没让她多看，只叹息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在丧尸遍地的世界里生活下去，这是他们的选择。”
    也许对于这些人来说，信奉虚无缥缈的神佛或者干脆赴死指望来生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吊桥在晚风中轻轻摇晃，下面的江水逐渐恢复如初，波浪间挣扎的人影消失无踪，一切又归于平静，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