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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父子,大概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一样的。
院子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时,顾若离慢慢的从床榻上爬起,确定门外没人,她才悄然走出了房间,疾步朝着后院走去,横竖周遭无人,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宋宴出了门,便回了自己的院子,直奔靳月的卧房。谁曾想,卧房内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见星光不见月,不见灯盏不见明。
“她回来了吗?”宋宴急忙问。
程南问过了底下人,“说是回来了,进了屋之后便更衣歇下。”
“为何不点灯?”宋宴行至房门外。
程南又道,“底下人说,公主特意吩咐不许点灯。她眼睛不大好,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光亮,怕刺着眼睛睡不着,小王爷,既然公主歇下,您要不回……”
还不待程南将拦阻的话语说出口,宋宴已经推开了房门。房门是虚掩着的,也就是说,靳月是知道他会来,这是给他留门?
“王爷,公主毕竟已经嫁给了傅九卿,她……”程南的话还没说完,狠狠吃了一个闭门羹。
房门,合上了?!
程南立在门外,一颗心砰砰乱跳,明儿天一亮,万一傅家来要人,又或者太后娘娘、皇上得知,小王爷把元禾公主给、给睡了,这、这如何收场?
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燕王府的小王爷,这不是明目张胆的乱来吗?
传出去,到时候燕王府的名誉,公主的声誉,怕是都要丢得一干二净了。
程南满心惶恐,却又无可奈何。
夜幕沉沉,谁知此夜长……
傅九卿,知!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他支开了所有人,不许任何人靠近,只身捻着火折子,将院子里的花灯点燃,一盏又一盏,眼见着光亮渐渐笼罩在整个上宜院,静默着,等待那个夜不归宿的女子……
霜枝和君山站在黑漆漆的拐角处,尽量躲着,免得公子心生不悦。
“他这是做什么?”漠苍忽然探头。
霜枝吓了一跳,白了一张脸嗔怪,“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少夫人引路,这光亮,便是为少夫人留的。只是,都这么晚了,少夫人若是要回来,定是早就回来了!”
言外之意,怕是回不来了。
“少胡说。”漠苍轻哼,“我妹子可不是那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忘恩负义,左不过是有事情耽搁了,她定然会回来的。”
靳丰年说了,靳月这人最是讲道义,不会毫无底线,就因为太有原则,所以总念着燕王府的恩情,以至于处处吃亏,处处挨打,最后连性命都丢了。
可这人,吃一堑长一智。
她原就是恩怨分明之人,到了如今的地步,还敢往燕王府跑,绝对不是为了私人感情之事,必定是抱有其他目的。如此……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冷处理。
一个字,等!
所以,傅九卿在等,等着她处理完之后,回到她身边。
“还能回来吗?”霜枝抿唇,满脸愁容,“少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恢复了记忆,难道就忘了公子如何相待吗?那小王爷虽好,但伤人太深,都死过一次了……”
君山叹口气,“别说了!”
最难受的,应该是公子。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厚厚的大氅,挡不住夜色凄寒,傅九卿收起火折子,单手提着一盏灯,是她喜欢的莲花灯,她跟着宋宴走后,他亲手做的,上面还题着她的名字。
风吹着花灯左右摇晃,忽有暗影从墙外跃入。
落地的那一瞬,君山一把拽住霜枝和漠苍就跑,这个时候,谁也不能碍着公子的事儿,否则惹怒了公子,后果很严重!
靳月委实没想到,被人等待的滋味,是这般光景,她立在灯火通明的院中,瞧着提着花灯,静候她归来的男子,心头止不住的震颤。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鼻尖略显酸涩,靳月默默的环顾四周,瞧着周遭这般光景,眉心狠狠皱了皱,“你这是,在等我?”
傅九卿依旧站在原地,花灯的光亮,倒映在他清隽的面上,愈发衬得他长身如玉,仿佛天底下所有的字眼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安静与美好。
“等一人归,卿可缓缓!”他音色磁重,被风吹过,像是刚启封的好酒,那醇厚的酒香真真让人沉醉。
靳月觉得,就算自己恢复了记忆,还是难免被他蛊惑,所有的定力突然间都不作数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唇角掩不住笑意,却又略带嗔怪的问,“你就不担心?万一我真的留在了燕王府,你可就找不到媳妇了。”
“你腰间还挂着我送你的北珠,能跑哪儿去?”
他眉眼低垂,瞧着她腰间的北珠,“若你真的要去找宋宴,哪里还能留下这样的信号?”
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北珠,靳月抿了一下唇,“若我……被宋宴打动,真的不回来了呢?你还会继续等吗?一直在这里等着?”
傅九卿摇摇头,“若是如此,在你迈出这道院门的时候,我便已经打断了你的腿,入了我傅九卿的门,还肖想着旁的男人,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休想。”
“也许宋宴,亦是这么想的。”她眸色狡黠。
他将花灯塞进她手里,弯腰将她抱起。